魏一箭的箭,從惠正皇太後的耳邊刮過,還刮斷了她鬢邊墨發。
那箭直直插進城牆,箭端上有一封血書。
血書上無字,隻有兩幅畫。
一幅畫的是魏采菱自儘,另一幅畫的是魏母撞棺而亡。
血海深仇,從不敢忘!這是他們時家欠魏家的。
臣子們見此紛紛上奏,要求皇太後拿下魏家,以儆效尤。
惠正皇太後卻下旨封了魏嶼直為安州守將,可魏家人從此失了蹤影,隱姓埋名,再無音訊。
想必是因著惠正皇太後已成了北翼支柱,魏家若是再下毒手,北翼就會亂,敵軍還會趁亂反攻。
他魏家,必成千古罪人。
大仇不能報,還要做仇人的子民,這讓魏家情何以堪?魏嶼直無顏見死去的母親和兩個妹妹,更無顏見魏家列祖列宗,索性改了姓,一生過得悲苦。
時安夏思緒紛亂時,雲起書院的步射就在輔考官的高聲唱名中開始了:“雲起書院,魏嶼直準備。”
順序是抽簽決定,魏嶼直抽了個第一。
他出列,邁開長腿站到弓前,高聲道,“雲起書院,魏嶼直!”
一聲鼓響,示意五十步步射開始。
魏嶼直隨手拿起一旁的弓,挑選五支箭插入身邊的箭筒中。又在右手的拇指套上扳指,摩挲片刻才緩緩搭弦拉弓。
但他注視的不是對麵靶心,而是場邊的岑鳶。
兩個男子四目相對。
一個不甘,一個平靜。
時安夏沒看懂,這兩人難不成平時有仇?怎的在考試場上會出現這樣奇怪的對視?
“嗖!”箭離弦而去。
正中靶心!
拉弓者竟然不瞄準就射中靶心,場上一片震動。
尤其搶先入場的明德帝更是激動萬分,“佑恩,去查一查這人是誰?好像姓魏,怎的以前沒聽過?”
齊萬事通根本無需查,了然於胸,“皇上您可能不知道他,但您不能不知道他妹妹,就是前陣子剛與時雲起成親的新娘子。”
明德帝恍然大悟,“怪不得!怪不得!你說這優秀的人怎的都奔一家去了?”
齊解語花答道,“再優秀,那也是皇上您的子民!皇上有福啊!列國來挑戰,咱們有人可上了。”
明德帝自恃穩重,“結論不能下得太早,先看看。”
場上鼓聲響了十下,記錄官員宣布:第一箭,十羽!
魏嶼直緩緩將挑釁的目光從岑鳶臉上收回,再次拿起一支箭……
嗖!十羽!
嗖!十羽!
十羽!
十羽!
雲起書院開門紅,第一個上場的五十步步射,就拿了滿分。
場上一片歡呼,此起彼伏喊“雲起”。那是雲起書院的“雲起”,已不是時雲起的“雲起”。
魏嶼直麵無表情,毫無滿分的激動。隻是當視線投到看台上那姑娘時,心頭忽然一酸,差點難過得掉下眼淚來。
他是想著等武舉完再向她提親。
他滿心歡喜著,等來的卻是她與旁人迫不及待成親。
就那麼急嗎?一年都等不得?
分明還未及笄,卻急著嫁人。為什麼?就因為那人是岑鳶?
他承認岑鳶是厲害的。
可……
思緒翻滾著,心裡生出個小小期待,那姑娘此刻也是為我驕傲的吧?
悲壯的情緒充滿了胸腔,魏嶼直退到箭靶百步之外。
他選了一隻弓,順手拿了五隻箭。
這一次,他依然沒看箭靶,而是將目光再次投向了看台上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