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幺猜得一點都沒錯，王尚書正在跟大兒子說這事。
“下次你媳婦再進宮，讓她再勸勸淑妃。如果她依舊不同意咱們的計劃，咱們就隻能舍棄楚王，轉而擁護五皇子。到時候如果皇貴妃要對付她，就彆怪咱們無情了。”
王梁，王尚書的長子，也是唯一的嫡子。聽到他爹的話不免吃驚，“爹，那可是小妹！”
他娘隻生了一兒一女，淑妃是他嫡親的小妹。
“糊塗！婦人之仁。她既是王家人，就應該為王家的未來著想。這些年她受著王家的奉養，卻不願意讓王家更進一步。那為王家犧牲，就是她最後的價值。”
王梁被他爹罵得禁了聲。他向來懦弱沒主見，他爹讓他往東他不敢往西，對於他爹的話言聽計從。聽他爹這麼說，雖然心裡不舍得，卻也不知道如何反駁。
此時的兩人都沒發現，書房的窗外閃過了一個人影。這人是王勤，淑妃的二哥，王家的庶子。
王尚書的嫡庶尊卑觀念非常嚴重。在他看來，庶子庶女都是給家族換利益的存在。除了嫡子外，就連嫡女也不過是讓他賣了個更好的價格。
王勤自小聰慧，書讀得一直很好，本來可以金榜題名的，卻被王尚書生生給斷了功名之路。
家裡的兩個兒子年紀相仿，同一年開蒙，嫡子的資質卻遠不如庶子。即使有名師給他開小灶，成績也不理想。
同期趕考，如果嫡子成績連庶子都不如，這讓他的臉往哪擱。
於是，他想了個辦法，把王梁和王勤的試卷掉了包。嫡子金榜題名，入選翰林院，讓他賺足了臉麵。庶子落榜，剛好打理家裡的生意。
這事他辦得漂亮也蓋得嚴實，沒人察覺。可身為當事人的王勤能不知道嗎？
他向父親求證，父親非常坦然的承認了。
“是我做的。事已如此，你還想告發我嗎？身為人子卻狀告生父，你的學問就算是做得再好，以後也是人人叱罵。”
大盛國崇尚孝道，就算是父母再有錯，子女也不能違背，否則就是忤逆。忤逆之人，為世人所不容。
“再說，偷換試卷可是欺君之罪，會株連九族的。你姨娘、你妻子還有孩子可都在九族之內。”
王勤是個心軟的，就是這最後一句，讓他放棄了所有的反抗。每日借酒消愁，鬱鬱寡歡。
在他最頹廢的時候，是小妹點醒了他。
小妹說，人生很長，並不是隻有考取功名這一條路。就算是從商，隻要站在了最高處，依舊能獲得彆人的尊重。
世界很大，不隻有王家這一畝三分地。走出去，看一看，也許就會發現，書本外的世界也同樣精彩。
祖父說得對，小妹的確是他們這一代最出色的。可惜祖父過世得早，否則絕不會讓父親把小妹送進宮。
聽了小妹的話，他不再跟父親強著，聽從父親的安排放棄學業轉而從商。如今，王梁在父親的安排和提攜下，已經是兵部侍郎。而他也不差，把王家的生意做遍了大江南北，外人都要尊他一聲“二爺”。
他再不是被人隨意擺布的王家庶子，有了一定的話語權。
其實，這些年很多生意上的事，都是小妹在背後指點的結果。沒有小妹，就沒有如今的他。
今天無意間聽見父親的話，得趕緊告訴小妹。
王勤急急忙忙奔回自己的院子，拉著媳婦就進了屋，還隨手關上了門。
“你乾什麼，急三火四的。大白天還關門，小心被下人看見罵你老不正經。”
王勤媳婦高氏是小妹幫他選的。高氏雖然也是庶女，卻是跟著祖母身邊長大的，教養極好又知書達理。
兩人成親多年從未紅過臉，什麼事都是有商有量的。他在外麵打拚，全靠高氏給他安頓大後方，其中就包括跟小妹的聯係。
今天這事，還得讓高氏進宮一趟才行。
王勤把事情一說，高氏眼睛立馬就紅了。
“公公怎麼如此狠心。當年不顧小妹的死活把她送進了宮，如今又要用她來討好皇貴妃。這是把小妹往死路上逼。”
私下裡王勤兩口子都是稱呼淑妃為小妹的，可見雙方關係的親厚。
“小妹這些年在宮裡過得多不容易，眼看著就要自由了，卻被親生父親背叛，她知道了不得多傷心呢。”
“好了，彆哭了。”知道高氏向來跟小妹感情好，王勤趕緊哄道“一會兒眼睛哭腫了，再被彆人看出破綻來。”
王家還是他父親當家作主，是他父親的一言堂。他即使有了如今的成就，也不過是讓境遇稍稍改善了一點。
“小妹那麼聰明，早就想到會有這麼一天了。否則也不能跟咱們一起偷偷做生意，就是提前做好了脫離王家的準備。”
這些年，他雖然明麵上是在為王家的生意四處奔波，實際上背地裡跟小妹一起置備了不少的家業，最大的一項就是船運。
大盛國七成的船運生意都攥在司家手裡。可司家不過就是明麵上的幌子，實際的掌舵人是小妹。他也占了三成的股份，替小妹傳傳話、跑跑腿、查查賬。
即便隻有這三成，也讓他家財萬貫、衣食無憂。
“媳婦，我想要分家了。”
這事小妹早就跟他提過，讓他分出去單過。但是他一直舍不得留姨娘一個人在府裡。另外，也不想媳婦和孩子跟著他降了身份。
留在王家，即便他是庶子，他們在外依舊是戶部尚書的家眷。有這層關係庇護，高氏和孩子走到哪都不會被欺負。
如果離開王家，即便他再有錢，媳婦和孩子也不過是商戶家眷。麵對一般人家沒問題，但是麵對官眷就會吃虧的。
士農工商，商的地位是最低的。所以他爹即便坐擁金山銀山，也要不擇手段的往高位上爬。
如今，姨娘過世了，他在王家再沒了牽掛。唯有對不起媳婦和孩子。
高氏擦乾了眼淚，看著他正色道“不用顧忌我和孩子，就按照你的意願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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