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雪本抱著今日要漿洗的衣物往後頭的排房去,還沒轉過角就瞧見陛下身邊的平安公公正貼著牆用口型示意她過來,那樣子頗有幾分鬼鬼祟祟。
念著平安也算是熟人,清雪便抱著衣服走了過去。等走到他近前,便也瞧見了後頭十幾米處帝王的車輦。
清雪心下一驚,沒等她問陛下怎麼停在那裡不過來,就見平安做出了噤聲的手勢,把她帶到了禦前。
這短短十幾米的路途,清雪內心極其糾結。她調任靈和殿時,並未被告知要來充當臥底啊!
等會兒,陛下若是問起容華秘事,她該如何回答?
又不禁想起老宮女和她們說過的宮廷秘聞,清雪心下瑟瑟,萬一,萬一陛下叫她暗害容華怎麼辦?
容華那麼好,她不想做那勞什子壞事,可是那是陛下呀……
直到她戰戰兢兢來到禦前,低著頭絞遮手指,就聽高高在上的陛下伸出一隻手:
“把衣服給朕。”
啊?
清雪驚愕的抬首,又在看到帝王鋒銳的目光後瞬間落下。
“聽不懂陛下的話嗎?”大總管催促道。
清雪被嚇得一愣怔,抖著手臂把主子昨日剛換下來的衣物送了上去。
衛景珩不顧他人目光,從中勾起了對襟上衣,不用湊近便聞見了那股熟悉的清香。
昨日換下來的衣物上都沾染上如此濃重的馨香,那接觸的香料必然不少。
如何就缺了他那一份了?
帝王的唇微抿,眼瞼耷拉下來。
他滿臉都寫著不高興,周身的氣壓為之一沉,清雪便更加害怕了。
可是衛景珩還是想確認一下,於是清雪就聽帝王淡聲詢問:“你家主子可曾生氣?”
清雪摸不清陛下的意思,隻言左右顧東西道:“……奴婢上午隻顧著收拾香料,沒怎麼觀察過主子的表情……想來是沒有生氣吧?”
卻不知自己這番話正中帝王想詢問之處。
“你上午在弄香料?”衛景珩支著輦車扶手慢慢坐直了身體。
“是。”
“那為何朕的香囊裡沒有香料?”
帝王終於問出了心底最欲知曉的事。
這下清雪是明白了,可她心底也慢慢地浮現了一抹怪異的情緒,那股怪異之感越來越重,鼓動著她把主子的話說了出來,而且不帶一絲潤色。
“主子聽說您昨日歇在了旁的地方,然後就說您整日裡用著最貴重的龍涎香,哪裡看得上她的香料。”
清雪邊說,邊悄悄覷著帝王的臉色,於是帝王臉上那變化莫測的表情就全部落在了她的眼裡。
陛下似乎先是被這話噎了一瞬,緊接著又有些惱,後來又是似惱似喜,最後這些情緒都化作了淡淡的無奈和寵溺?
哪有一點生氣的兆頭?這真真是……
清雪如何震驚帝王自是不關心,他隻眺望著十幾米外,默默歎息一聲,手指在扶手上點了點,“往前走。”
她這小性子使得……
但她也難得有這種小性子。
也未等帝王拐過宮牆,出來尋人的扶娥已經發現了聖駕,她當即福身行禮,聖駕從她身邊行過時,也露出了跟在後頭抱著衣物的清雪。
兩人對視一眼,扶娥莫名有了預感——陛下是來興師問罪的。
虞亦禾在室內尚且不知,她麵前的小幾上擺著一排香囊,顏色各異,各個都塞滿了香料。
她打算用這些香囊搭配不同顏色的衣裙,正思忖著,就聽外頭腳步聲傳來,珠簾撥開,清脆作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