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亦禾沒有理她,隻對身邊兩人道:“扶我起來。”
可純貴嬪竟然向她邁出了一步,訂著珍珠的繡鞋將本就狹小的橋麵擠占得更小,叫人根本沒空隙扶虞亦禾起來。
遠處有幾位嬪禦轉到這裡,看到橋上有人,也默契地停了下來。
“哎呀,剛摔倒就在地上歇著唄,乾嘛這麼急起來……”
“這次可不是本宮的原因,你可怪不了本宮……”
純貴嬪一句一句地刺著虞亦禾,叫她不禁皺起眉頭,扶娥覷了一眼,再次壯起膽子道:“娘娘,請您讓一讓位置,好叫我們主子起來。”
誰知純貴嬪依舊不饒人,腳步不但不收,還輕蔑道:“本宮又沒攔著,自己起來就是了。”
這話叫虞亦禾再好的脾氣也忍不住了,冷聲道:“貴嬪,橋麵狹小,我爬起來倒也不打緊,若是不小心碰到貴嬪了可不好。”
純貴嬪身邊的宮女立刻變了臉色,不禁拉了拉純貴嬪的袖子,得意洋洋的純貴嬪也終於想起了自己還是有孕之身,容不得一絲閃失,須臾不情不願地往後退了半步。
虞亦禾也撐著地打算自己起身,夜色中所有人都沒注意到紅俏摸上了發髻,微微用力,刹那間,步搖下搖曳的琉璃珠崩開,玉珠落石的聲音乍然響起。
純貴嬪被驚得後退一步,扶著她的宮女也紛紛望著腳下,可夜色漆黑,縱有宮燈也看不清楚,越是急就越是慌。
“什麼東西?!”
“娘娘小心些!”
純貴嬪不禁胡亂走動,正踩在一顆圓潤的琉璃珠子上。
“啊——”
純貴嬪尖叫一聲,身子直直地向後仰去,她的宮女們急忙伸手去拉,卻也於事無補。
她先是腰部撞到了石橋的扶手上,撞得生疼,卻不巧又踩中了一顆琉璃珠,這樣便是連抓住石橋也不能了,竟從石橋上翻了下去!
“砰!”
巨大的落水聲傳來。
這一切都在幾息之間,快的人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還坐在地上的虞亦禾自然免於一難,看著這一幕詫異的同時,心中不免有一絲快意。
可接下來純貴嬪宮女的叫喊卻叫她心頭一涼。
“來人啊,我家娘娘落水啦!”
“我家娘娘肚子裡還有龍種啊!快來救她呀!”
虞亦禾頓時看向了身邊的紅俏,把她臉上的慌亂納入眼底,她耳邊的琉璃步搖已然沒有琉璃,她的心又是一沉,哪裡還不知道這就是紅俏幕後之人的計策?!
借由她的手害純貴嬪小產,這個時候她已經無暇考慮為何旁人知道純貴嬪懷孕了,她當即站起身,顧不得胳膊腿的疼痛,在所有人詫異的目光中,快速走下了台階,然後從岸邊跳入了水中!
倘若純貴嬪真的出了什麼事,她也難逃罪責。虞亦禾知道自己必須補救,而她正好會遊水。
說來也是在山上學會的,山上便是洗澡燒水的柴禾都要自己去撿,麻煩得不得了,幾人便也隻能和山民一樣,夏日裡在山間清溪中洗澡,這樣一來二去也無師自通了遊水。
扶娥魂都嚇掉了一半,“容華!容華!你怎麼也下去了?!”
虞亦禾竭儘全力朝純貴嬪遊去,她緊緊抓住純貴嬪的衣服,企圖將她拽回岸邊。但是,純貴嬪已經嚇得魂飛魄散,竭力掙紮,導致救援愈發艱難。
她也再難忍耐,顧不得什麼姿勢,當即拽著純貴嬪的領口就往回遊,好在此時宮人們也都反應了過來,站在河邊把純貴嬪拉了上來。
而雲貴嬪隻來得及嗆了幾口喉嚨間的水就身子一軟暈了過去。
橋上亂成一團,早就遠處嬪禦的宮人前去傳信,壽康宮中,帝後二人正在陪太後分食月餅,忽見一個小宮女闖入,大聲道:“不好了不好了!純貴嬪和虞容華都落水了!”
皇後還未反應過來,身邊的帝王倏然起立,眉宇間冷凝一片,“說清楚些,發生了什麼?”
小宮女被駭得都要哭了,可還是結結巴巴道:“奴婢離得遠,奴婢隻聽到宮人們說兩位主子都落水了!“
衛景珩不再猶豫當即對太後道:“朕先去看看。”
太後忙不迭地點頭,她摸著胸口,神色極為不好,她這輩子最怕聽到的就是落水二字。
隻有皇後眼神一閃,斂下眸子,佯做關切道:“母後,那臣妾也陪著陛下去。”
話還沒說完,身邊的帝王已然甩袖而去,行色匆匆。
等到帝後二人到達純貴嬪暫居的湖邊小築時,太醫已經在裡頭了。
衛景珩越過站在外麵神色不安的嬪禦們大步踏入小築中,當看到那個婦人換了衣裳散著烏發端坐在椅子上時,他驀地鬆了一口氣。
虞亦禾正叫扶娥替她擦拭頭發,見狀剛要起身,就被衛景珩壓了下去,他輕聲道:“你先擦拭頭發,莫感染了風寒。”
隨在後頭的皇後看到這一幕,愈發地感覺礙眼,想著剛剛在外頭攬春給她打探的消息,立刻揚聲道:
“聽說純貴嬪是因為踩著琉璃珠子才摔倒落水的,而這琉璃珠子是虞容華身邊的宮女紅俏頭上的,不知虞容華可有解釋?”
虞亦禾身子一怔,這個問題她適才已經想了許久,剛準備回答,就見裡間出來一個年輕的過分的太醫,看到帝後立刻跪下道:
“陛下,娘娘……貴嬪腹中皇嗣保不住了……請節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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