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芳的一番言辭戳破了虞藏遊學的真實狀況。
前往書院求學,與其他士子交流本非壞事,但是無論是春闈還是殿試,所考內容早已不局限於四書五經,而是涵蓋了策論、律法等諸多實踐層麵的問題。
與士子談經論道誠然有益,但倘若遊學僅僅是在各個書院埋頭苦讀,那無疑是抓小放大。
虞芳雖說在這三年裡成家立室、生兒育女,卻並未沉醉於溫柔鄉中。
那些於朝堂上提出的切實策略以及驛報上張貼的公文,都會在一縣之內推行實施。
他親眼目睹且親身實踐,故而在殿試答卷上才能言之鑿鑿、有理有據。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虞侍郎和虞二老爺皆為進士出身,怎會不明白這些道理?
被人阻攔而無法教訓兒子的虞侍郎無奈放棄,原本挺直的脊背瞬間彎曲下來。
他總算認清,這個兒子已然無藥可救,徹底廢掉了。
這種兒子若為官必定會給自家招致禍端。
自己如今該如何是好呢?
虞侍郎思索之際,虞藏偷覷了一眼。
他被母親和二叔護著,從而免遭挨打,心中不禁鬆了一口氣。
然而,很快虞藏便察覺父親的眼神愈發不對勁,與往昔看他的眼神截然不同。
虞侍郎整理了一下衣衫,剛剛彎曲的脊背再度挺直。
虞家曆經千辛萬苦才走到今日這般境地,決不能倒下,起碼不能在他離世之前倒下。
“夫人,既然你執意護著他,那就替他儘快娶一房媳婦吧,半年內……不,三個月內,他必須成婚!”
兒子已然廢了,再悉心培養孫子便是。
成婚這一話題虞藏雖說聽過無數次,但此次給他的感覺與以往大不相同。
虞夫人剛為兒子逃過一劫而放下心來,聽這話又麵露難色。
“三個月是否太過倉促?那些貴女們走完三書五禮所需時間也不止三個月呀!”
虞侍郎卻是不管不顧,大手一揮,“那就不娶高門貴女,娶個像芳兒媳婦那樣的亦是很好,隻要趕緊把兒媳婦娶進門來!”
可虞夫人哪能甘心,當即反駁道:“怎可如此?藏兒上有受寵的妃姐,還有您這位侍郎父親,怎能娶一個……”
鑒於妯娌和侄媳婦尚在一旁,虞夫人不好明言。
“即便不高攀,也要與咱們家門當戶對呀,我兒子,怎能低娶!”
此話一出,虞二夫人再也按捺不住,她掙脫兒媳婦申氏拉著她的手,走到虞夫人麵前抱臂冷笑一聲。
“大嫂您要為兒子尋覓何種兒媳與我們二房毫無乾係,但您也彆拿我兒媳婦作比較!”
隨後又指向申氏道:“沒錯,我兒媳婦出身不高,可您又出身於大戶人家嗎?再者,申氏這個兒媳我們二房甚是滿意,輪不到大嫂您瞧不起!”
虞二老爺左右為難,看看自家大哥,又瞅瞅自家夫人,“你……你們彆吵啊……”
他們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當年雙雙高中進士,曾為京城美談,如今怎會鬨成這般模樣?
但虞二夫人並未罷休,上前一步向虞侍郎行禮,言辭懇切:
“大哥請恕弟媳無禮,但弟媳心中的不滿已積攢多年。如今孩子皆已長大成人,甚至已有了孫輩,弟媳期望大哥準許我們分家。”
話音剛落,虞家瞬間鴉雀無聲,竟鬨到要分家了?
虞二老爺嘴巴動了動,最終還是未出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