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之間的矛盾就不要鬨到大人這裡了,惠貞,你該長大了,你要知道本宮不是你的母親。”
惠貞霎時間愣在了原地,仰著頭望著皇後,淚珠子又斷了線似的流了下來。
皇後冷漠地望著哭泣的女孩,冷漠的話語還在繼續,“你也不要怪本宮對你嚴厲,本宮是腹中孩子的母親,自然要以他為先。”
說罷,便示意宮人繼續把惠貞帶走,可憐的惠貞八歲的孩子哪裡架得住兩個宮人?
便是不想走也被拽了出去,更何況她已經被打擊到心碎呢?
等惠貞的身影被帶出了內殿,那群穩婆跟沒事人一樣又奉承起皇後。
“小孩子不懂事,容易衝撞娘娘,娘娘現在七個月了,須得小心謹慎著,依奴婢看,娘娘最近還是不要讓郡主靠近娘娘為好。”
皇後聽著覺得十分有理,旋即吩咐身邊宮人去告知惠貞身邊的侍女嬤嬤看好惠貞,語氣冷淡的絲毫看不出她曾養育惠貞多年。
而被帶到殿外的惠貞終於從破碎中回神,先前在大皇子那裡受到的委屈似乎已經不值一提,她的腦中回蕩的全是皇後說的話。
你要知道本宮不是你的母親。
她自小就知道皇後不是她的母親,可她在正陽宮中長大,與皇子公主的待遇沒有什麼不同,皇後也曾親昵地喂她食物,也曾關照她四時的衣裳,也帶她去出席各種宴會……
在她心裡皇伯母就相當於她的母親,可剛剛,這一切都被皇伯母否認了,原來她一直在自作多情。
皇伯母並沒有因為這麼多年的相處而和她生出半分母女之情,她不禁想到堂妹惠安,同樣是被人撫養,恭妃就待她疼愛至極,如同親女,她曾好幾次見到恭妃娘娘來重華宮接堂妹回去,她真的很羨慕……
惠貞心中的委屈和絕望越堆越多,最終化為一股力量,讓她衝出宮人的束縛往正陽宮外跑去。
她不要再在正陽宮了!她也不想見到皇伯母了……
惠貞人小,跑的很快,身後跟著的仆婦本就因被皇後訓斥心情不好,現在小主子再次逃竄,她們也沒那個心情去追。
“讓郡主跑吧,等會再去找,她總是要回來的,不然她還能去哪裡呢?”
“也是,總之不要去皇後娘娘那裡就可以了,郡主熟悉皇宮,不會迷路的。”
惠貞漫無目的在宮道上跑著,一路上不少宮女太監瞧見了,可誰敢上去搭話呢?
在她們眼中,惠貞是高貴的郡主,郡主難道還輪的到她們這些下人來心疼憐憫嗎?
惠貞也沒有注意到她們的目光,隻一個勁地跑著,似乎要把心中的悲傷和委屈全部發泄出來。
然而她還是太小了,沒要太久,身體的精力就消耗殆儘,等她停下觀察四周時,發現她已經快跑到了東華門。
在宮裡居住了八年的惠貞閉著眼睛都知道這附近有哪些宮殿,自然也知曉,這附近住著哪些人。
媖昭儀娘娘就住在附近的靈和殿。
這個念頭甫一在惠貞的心中升起,便揮之不去了,上次虞亦禾對她的溫柔還深深地被她記在心中,現在她又如此委屈,怎會不貪念那些溫柔呢?
虞亦禾和奚雲照舊在靈和殿附近的花園走動,這兩日都是陰天,天氣難得不熱,兩人便約著出來走動,花園裡的嬌花也難得沒被日頭曬得蔫巴,瞧著很有幾分生氣。
然而兩人轉過一叢灌木就瞧見小徑儘頭的孩子,她們倆不禁同時止住了腳步,看著惠貞一步一步地往她們這邊走來。
惠貞起先步伐還算快,越到虞亦禾這邊,步子越慢,最後更是停在了虞亦禾的三步之外。
虞亦禾看她紅著眼站在幾步之外可憐巴巴的望著自己,不禁的溫柔地招呼道:
“站在哪裡做什麼?還不過來?現在不應該在學堂麼?怎麼在外麵,還哭了?”
誰料這一句話後,麵前隻紅腫著眼睛的小姑娘又哭了起來,擦著眼淚往她身邊來。
奚雲下意識地想幫虞亦禾擋一擋,卻看到虞亦禾主動上前一步,拿著的帕子替惠貞擦眼淚。
這一番動作看得奚雲心中一軟,她可是知道惠貞當初對寧寧的態度的,亦禾對惠貞還能如此,真是寬容。
再次被這麼溫柔的動作對待又與皇後的行為形成對比,惠貞“哇”一下地繃不住了,哭著慢慢靠近了虞亦禾的懷裡,貼著虞亦禾的腹部嗚嗚咽咽的哭訴。
“……大皇子欺負了我,我回去和皇伯母告狀,皇伯母不管我……她說她不是我的母親,說這隻是小孩子之間的事情……”
“皇伯母偏心,她隻喜歡弟弟,她不要我了……我也不要她了,昭儀娘娘,您能不能幫我求求父皇,我不想住在正陽宮了……”
虞亦禾一邊可憐惠貞,一邊想著有太後告誡,皇後竟然還沒有所改變,但惠貞的話也讓她為難,“你還小呀,你不住在正陽宮住在哪裡呢?”
惠貞的年紀遠不到能獨立生活的年歲,若是要換到旁的地方,勢必要再為她找一個養母。
她不好把這些對惠貞直言,但奚雲可沒那麼心軟,直接道:
“這不是那麼簡單的,皇後養了你九年,她沒有大錯便把你交由旁人撫養,對她的名聲有礙,而且宮裡也沒有夠格撫養你的妃嬪了……”
奚雲說的很有道理,虞亦禾也無奈地看向了惠貞,“恭妃娘娘說的沒錯,皇後娘娘對你雖然態度不好,但她說的也是事實……”
就在她絞儘腦汁想著怎麼安慰惠貞時,惠貞已經在內心進行激烈的鬥爭,隻要證明皇伯母有錯,她就可以到彆的地方居住了麼?
惠貞隱約覺得自己好像知道一件了不得的事情,說出來應該就能改變自己的現狀,可她又覺得這件事會讓皇伯母倒黴。
八歲的孩子糾結了許久,終於還是遠離皇後的欲望占了上風。
她踟躕了一會兒抬首對二人道:“我知道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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