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一早,葉青天不亮就回了南橋,唐方昨夜還想著要好好睡個懶覺,生物鐘卻很固執,六點鐘就自然醒了。花園裡傳來鳥唱蟲鳴聲,唐方躺在床上發呆,這些日子忙得跟陀螺一樣,幾乎沒有空白的時間,她恨不得每分每秒都填滿,好不再想起。人生苦短,回頭看最無意義。她打開手機,刷了刷國際國家大事娛樂八卦,再把漏看的朋友圈粗粗刷了一遍。
點開周道寧的頭像,依然靜默無回音。隔了多日再看自己發出去的那些要挾威脅哀求,格外刺目,卻無法撤回,也舍不得刪除。
林子君忽地發來一條消息。
“周道寧和蘇貝貝於2017年5月25日在美國結婚,接管蘇家近年來的外逃資金近千億元。”
唐方盯著這條消息好半天,才打電話過去。
“喂——”
“蠻好,結束。儂就覅再想了啊——”林子君聲音悶悶的。
唐方喉嚨乾澀,輕咳了一下:“撒寧港額呀?誰說的啊?)”
“旁友。消息肯定不假。”林子君把被鐘曉峰壓住的長發揪出來,頭皮疼得發麻,忍不住狠狠踢了他一腳,已經睡在床邊上的鐘曉峰睡夢中猝不及防,被她一腳踹下了地,腦袋在床頭櫃上嘭地撞了一記。
“啊呀,糖糖儂等等——”林子君捂住手機爬過去。
“對勿起,是吾勿當心——”林子君忍著笑。
鐘曉峰仰起脖子吼了一聲,一把拽住她的腳踝。
林子君兩條長腿被他折了壓在胸口,動彈不得,隻皺著眉喊:“痛色了,快點鬆開,吾勒打電話。”
唐方卻聽出了是鐘曉峰的聲音,趕緊把電話掛斷。這兩個人還真的被陳易生說中,不知什麼時候在一起了。林子君的男人並不少,她從不諱言,也沒帶給她們見過,說並沒有考慮長久相處。但她有三不原則,已婚的不碰,不屑;娛樂圈的不碰,不淨;未成年的不碰,不忍。厲害的是她個個前任都能好聚好散,沒被糾纏過。用秦四月的話說林子君選伴侶,下手穩準狠,分手斷舍離,結棍。
如果是鐘曉峰的消息,總歸假不了。唐方呆呆在床沿坐了會兒,狠狠揉了把臉,起來打開電腦,接了vpn,搜了半天外網,什麼有用的消息也沒有。
外麵樓道裡傳來陳易生爽朗的笑聲,隔壁那個中考生的爸爸聲音雖響,語氣卻客氣了不少:“聚會是沒關係的,就是麻煩你們晚上聲音輕一點,住酒店就不用了。”
陳易生的聲音卻難得壓得很低,唐方聽不清他說什麼。
“好好好,那我們就不客氣了,謝謝謝謝,這麼貴的酒店不好意思啊。你真是素質太好了——對對對,都是為了小孩。”
唐方關上電腦,發了會呆,打開窗,換洗床品,開始搞衛生。
臨近中午,陳易生打電話邀請唐方下去,說是金槍魚到了。
唐方振奮起來,挑了一套nikko的青花餐盤下樓,陳易生笑嘻嘻地接過餐盤:“來,認識一下我朋友,海釣高手老黃。”
一條藍鰭金槍魚堪堪占滿了大半個中島台,台前一個極高的男人正在埋頭剖魚,聞聲抬起頭和唐方打了個招呼,黝黑的皮膚上一口白牙閃閃亮:“低手低手,彆聽易生瞎吹。唐方是吧?你好,聽易生說過你很多次了,真正的美食專家,久仰久仰。”
“彆聽陳易生瞎吹,我是磚頭的磚家,專門拋磚引玉的。黃先生你好,這條金槍魚是你自己釣的?”唐方一句話,引得老黃大笑起來,他看了看陳易生,“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不費什麼勁。”
看到唐方眼睛發亮地盯著魚的大肥部位,老黃點了點魚肉:“這次我們五條船一起去玩的,釣到的石斑魚最多,隻有兩條藍鰭金槍魚,還好易生早就訂了。來,嘗嘗。”
他提刀輕輕一劃,一片霜降紋路極美的大肥落在盤中。
唐方卻看著他手裡的刀,有點暈眩:“你這是正本的壽司刀?”
老黃笑著又劃下一片直接塞入陳易生嘴裡:“對,和庖丁,易生去年送給我的。這幾把都是他送的。你可以蘸這個吃,放心,不是芥末,是山葵泥。”
一把正本和庖丁的柳刃賣兩千美金,唐方默默看著笑眯眯的陳易生,夾起盤子裡的大肥。好吧,怪不得人家願意借錢給他買房子。
入口即化的鮮美,好吃到哭。
老黃手起刀落,又片了幾片中肥和赤身下來,說起這次海釣的趣事來。陳易生點開朋友圈給唐方看他們釣到的各種魚,好多都是前所未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