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聞言,悠悠歎了一聲,便沒有再多言了。
雲水止的唇瓣動了動,他剛想開口,長公主便微微抬手。
“彆塵,你向來清風霽月,又何必淌這個渾水?”
“叔母。”雲水止朝著長公主一拜,他吸了一口氣,還是道,“寧安行是我摯友,您應該知道,他文韜武略都不在侄兒之下,此等良才,不應明珠蒙塵。”
長公主端起的茶盞停在了唇邊,她一口都未飲,重重放在了案桌前,她一個眼神看了過去,周圍服侍的婢女都紛紛行禮退下。
“明珠蒙塵,你說了不算,本宮說的也不算,那得聖上說了才行。”長公主鏗鏘有力道,她諱莫如深看了一眼寧安行,“他有他舅舅護著,在這京都做個富貴散人,何嘗不是一件幸事?”
“這真的沒有彆的法子了嗎?”雲水止有些不死心。
“茶涼了。”長公主悠悠道,她眸光沉靜,耐人尋味地注視著雲水止。
雲水止沒有動。
“彆塵。”長公主又重重叫了一聲。
亭台的帷幕晃動著,雲水止的心神也動了一番,他低垂下眼瞼。
“侄兒去為叔母奉茶。”
長公主看著雲水止的脊背,一字一句道“做聖上的臣子,本就應當恭謹順從,我大齊江山初平,不管是聖上,還是大齊百姓,都不能容忍一絲一毫動搖國本的東西。寧安行其人,是皇恩浩蕩,也是帝王威懾。”
“多謝叔母提點。”雲水止閉上了眼睛,少頃,他才緩緩睜開。
長公主悠悠的拂動著茶盞,她輕抿了一口。
“出來吧!”長公主頭也沒抬。
躲在暗處的唐延年心頭一驚,她手裡緊緊攥著一條瓔珞,那瓔珞是她偶遇雲水止和長公主時,雲水止落下的。她也是目送二人離去,這才發現瓔珞,故而跟了上來,她雖聽了半天,但長公主和雲水止的對話,她卻是一個字都聽不懂。
唐延年硬著頭皮走了出來
“都聽到了?”長公主問。
唐延年低下頭“臣女不是有意偷聽的,長公主放心,臣女不會向外透出半個字。”
“嗯。”長公主點了點頭。
唐延年詫異抬眸看了她一眼,她又趕緊低下了頭。
長公主道“想什麼,就直說吧!”
唐延年一怔,她想了又想,長公主既然沒有處置她,那便是有意提點她了。
她索性實話實說道“臣女聽到了不該聽的東西,殿下為何不罰臣女。”
她一鼓作氣說完,立在原地,動也不敢動。
長公主緩緩一笑“在亂世裡,女子尤為不易。在太平盛世,女子也是舉步維艱。你已經那樣難了,我又何須再為難你?”
唐延年看著長公主,進京之後,麵對什麼樣的事情,她都不曾真的落淚。
可長公主的這番話,卻實打實的戳中了她心裡頭最柔軟之處。
人人都在說她不配,覺得她如此不堪的難民,竟有機會鯉魚跳龍門,變成了京都獨一份的郡主。
但現在,卻有人在說她不易。
長公主笑了笑,朝著她揮了揮手“拿過來。”
唐延年將雲水止的瓔珞恭敬遞了上去,長公主拿在手裡看了看,又遞還給了唐延年。
“既是你撿的,那就你自己還吧!”長公主風輕雲淡道。
唐延年一怔,她跪在地上,緩緩一拜“此乃隨身之物,不宜在臣女手中,還請殿下代為歸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