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水止隻好退了回去,持正端方站在長公主身側,他看了一眼寧安行,寧安行也立在原處,沒有彆的動作。
他隻好朝著長公主看的方向看去,唐延年從容不迫望著傅水瑤,臉上沒有半分驚慌,眼眸沉靜,無半分波瀾。
她隻是淡淡一笑,問傅水瑤“傅娘子可知在民間米是何價,油是何價?普通人家每月需開銷多少兩銀子?”
傅水瑤微微一怔,有些摸不著頭腦“你問我這些作甚……”
“請傅娘子作答。”唐延年盯著她。
傅水瑤環視了一眼四周,竟無一人接她的眼神,倘若她此時露怯,那便是在眾多閨秀之中失了顏麵。
“二十兩?”她試探著開口,繼而,又覺得不對,慌忙改口,“是十兩銀子,對不對?”
唐延年忍俊不禁笑了,輕輕搖了搖頭“傅娘子真是何不食肉糜啊!”
她的目光直直的看著傅水瑤,聲音雖柔猶利“二兩銀子是普通五口之家一月的開銷,我做白鴨不假,挨頓打,便是二兩銀子。”
“你這是承認了?”傅水瑤有些激動。
“傅娘子輕易打斷我說話,這便是傅太傅作為文壇領袖的家教?”唐延年問。
傅水瑤訕訕噤聲,仍有些不服氣看著唐延年。
唐延年繼續道“我八歲那年父親便從軍,娘親身懷六甲,亂世臨盆,難產而亡。我帶著弟妹苟且偷生,所求不過活著,卑微求生的種種,在傅娘子眼中便是錯了麼?”
她心平氣和的闡述,也是心平氣和的發問,但傅水瑤卻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了。
“傅娘子不必急於回答,既然諸位對白鴨這麼感興趣,那我便為諸位分說分說。”她的唇邊帶著一股淡笑,娓娓道來,“在民間,若是達官貴人犯了錯,不想承受刑罰,便就花錢買窮苦人家的人去頂罪,代其受罰,更有甚者,代其赴死,稱為白鴨。”
“你代人受過,這還不是欺君罔上?”傅水瑤趕緊道。
唐延年笑了笑“是啊!可民間多得是窮苦人家拿命相抵去換銀子,這又是誰的錯呢?他們也隻是想拿命為家人活著啊!你辱我求生之舉,也是辱我大齊為求生的芸芸眾生。而真正逼著他們這麼做的是這不公的世道,是如傅娘子一般俯視萬千螻蟻的達官顯貴。”
“那你騙人也是真,枉顧刑罰也是真,若人人都如你一般瞞天過海,豈不是亂套了?”傅水瑤出言駁斥,她又譏誚看著唐延年,“郡主說上半天,我等已知曉白鴨為何物了,就是郡主的身世啊!我們不知呢!”
傅水瑤說完,掩著嘴笑了起來。
“大膽!”長公主出言。
眾女眷紛紛讓出了一條路來,恭敬對著長公主行禮。
“拜見公主殿下。”
“免禮。”長公主抬了抬手。
她看著唐延年,目光又落在了傅水瑤的臉上。
“延年是侯爺之女,因國受罪,聖上親封郡主,豈容你來置喙。”長公主凝重道。
傅水瑤連忙下跪“水瑤惶恐,還請長公主恕罪。”
“那便在此跪上一個時辰吧!”長公主絲毫不留情麵,她又瞥了一眼唐延年,“你也同罪。”
她說完,不怒而威掠過了眾人“凡有議論此事者,同罪論處。”
“我等不敢。”眾女眷一同行禮答道。
“都起來吧!”長公主吩咐,她掠過眾人,“今日本想約諸位踏春,不曾想竟生出這麼多的事端,便都散了吧!”
“遵命。”
眾女眷都應著,眼神卻都已悄悄放在了雲水止身上。
唐延年同傅水瑤跪在一處,待人群散儘後,傅水瑤倒是沉得住氣,硬生生跪在那裡,沒有一絲抱怨。
但她越是這樣安靜,唐延年便越是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一個時辰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