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安行領罰。”寧安行毫不猶豫道,他坦然看著侯爺,目光率真。
猴子輕輕拉了拉他,跪著挪到了侯爺跟前“侯爺,小的自己的罪責,自己擔。”
他說著,義氣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侯爺的兵,不躲在彆人身後做孬種。”
寧安行還欲說話,猴子回頭看了他一眼“頭兒,沒事兒的,這點罰,我受得住。”
寧安行見狀,和他四目相對,心領神會一笑,就沒有再說什麼了。
這是猴子的傲骨,也是他作為錚錚鐵骨的男兒想要自己去獨當一麵的堅持。
寧安行領完罰後,和猴子一道趴在軍營裡,動彈不得。
猴子側著臉望著寧安行,寧安行的半張側臉都隱在了暗色之中,唯有暗夜中的那雙眸子散發著熠熠光芒。
猴子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又歎了一口氣。
“頭兒,咱們不管這些事,功過都和咱們無關,也落不到咱們這樣的頭上。可現在,你出了頭,值得嗎?”猴子驀然發問。
寧安行愣了一下,他明白了猴子的意思。
他低眸笑了笑,風輕雲淡地說道“不管在什麼時候,總要有人出頭的。昔日,世道飄零,若非有聖上和侯爺這樣的人出頭,平定天下,天下百姓的日子又豈能有盼頭呢?往日是什麼樣的光景,你也應當體會過。再者,你我還能趴在此處談笑風生,這便說明,我賭對了,也為那些弱民謀了一條生路,自然是值得的。”
猴子聽著略微一怔,他緩了好久,這才細細品味到寧安行這番話的力量。
他出生鄉野,從戎不過是為了有吃的,填飽肚子而已。在遇到寧安行之前,他覺得上位者都是表裡不一的人,也覺得那些功名利祿都和自己沒關係,他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就是了。
可遇到寧安行之後,猴子發現,這世間還有這樣純粹的人。
縱然身如草芥,也可壯誌淩雲。
以百姓為己任,不計較個人的得失。
他蠅營狗苟的苟且偷生,卻也隨著這樣的少年逞了一次英雄。
猴子帶著一絲憧憬地笑看著寧安行“頭兒,我總覺得你與我們這些人不太一樣,我還從未見過你這樣的人呢!”
寧安行的眼裡溢出了一絲自嘲,他語氣略帶淒涼地道“像我這樣的人,未必好。”
“你怎能這樣悲觀呢?”猴子的眼中出現了一絲意氣,他呲著大白牙朝著寧安行笑,“我這個人,打小的感覺就靈,鬨饑荒那年,我覺得我娘沒幾天活頭了,果不其然,我娘就走了。我看你啊!是有大作為的,你信我,頭兒,我跟定了,就等著沾你的光,平步青雲。”
“平步青雲……”寧安行微微一怔,他低下眼眸,略微思索了片刻,自嘲地笑了笑,“如今這樣已是很好了,其他的,我想都不敢想。”
猴子靜靜注視著寧安行的目光,他靜默了半晌,忍不住問道“那個女娘呢?”
“誰?”
“你白日裡費儘心思護送的女娘。”
寧安行的臉瞬間一紅,他把臉背了過去“我隻是看侯爺的麵子照拂罷了,你彆瞎說,汙了閨閣小娘子的名聲。”
猴子打趣道“頭兒,你就嘴硬吧!”
猴子已經逐漸有了困意,他打了一個哈欠,慵懶地說道“剛才,咱倆的生死可都是在侯爺的一念之間,這樣緊急的節點,你都沒想著要用那女娘的下落來討侯爺輕饒,這也是看侯爺情麵麼?”
寧安行輕哼了一聲,腳動了動,鞋子順勢就借著他的內力飛起,落在了猴子的屁股上。猴子吃痛,捂著屁股輕哼了一聲。
“我不說了總成了吧!真是的,下手這麼狠!”
寧安行閉上了眼睛,他的腦海之中驀然就浮現出了唐延年的那雙眼眸。
他在相府受罰那日,她就這樣擋在了他的身前,任由著他舅母的鞭子打在了她的背上,她的眼睛看著他,什麼都沒有說,但卻讓他惴惴不安的心有了瞬間的安寧。
他第一次知道,有人會護著他。
縱然她知道,隻能護他短暫的一時,她也依舊沒有任何猶豫,擋在他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