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綠回過神來,趕緊進去給唐延年拿出了一件簡單又大方的湖水綠長衫,她給唐延年收拾好後,對冬梅道“我陪著娘子去。”
冬梅麵色躊躇,她掙紮了一番,剛想開口同去,唐延年就打斷了她。
“春綠得跟著我,這樣才能讓旁人放鬆警惕,冬梅,我有更重要的事要你去辦。”
冬梅的眼睛一亮,她道“娘子儘管吩咐。”
唐延年略微思索了片刻,緩聲道“這幾日,我怕不是都要被關在府裡了,我想要你幫我送些銀子給一個人。”
春綠當即明白了過來,她問道“娘子說的,可是女學路上遇見的那個書生?”
唐延年點了點頭。
她將這件事托付給冬梅,其實是有賭的成分的。
她與春綠算是同生共死過,因此有著超脫主仆的信任,她在心裡隻當春綠是妹妹一般,但自從冬梅分到她身邊的時候,冬梅就比較膽小,因此和她的交道也打得少,所以,她實在是不清楚到底能不能信得過冬梅。
但,她總覺得,她們都是最淳樸的小姑娘,她也不必拿最大的惡意去揣測她們,她們這麼小的年紀就在這侯府裡伺候人,應當也是求生之舉。
冬梅立即跪在地上“奴婢八歲就在侯府了,在家裡的時候,吃不飽,穿不暖,進了侯府,也經常被老嬤嬤們打罵,二夫人是看奴婢蠢笨,這才能奴婢撥給了娘子,娘子從未苛待奴婢,還給奴婢做衣裳,還給奴婢分好吃的。娘子,你放心,隻要是你托付的事,奴婢上刀山,下火海都會給你辦妥的。”
唐延年趕緊扶起了冬梅,她斟酌著說道“如今是多事之秋,那人科考在即,我必須助他。銀錢雖是重要,但也不能置你的安危與不顧,若沒有機會,不用,也沒有關係的。”
“好,奴婢什麼都聽娘子的。”冬梅一口答應了下來。
她很瘦,但看著唐延年就帶著羞怯的笑。對於唐延年交待的事情,她甚至都沒有去問緣由,她隻知道,隻要是娘子交待的事,她都要辦妥。
春綠見狀,也鬆了一口氣,她道“甜水巷,走到頭的那家就是了,你去了後,也記得替娘子轉達一二,娘子這幾日,怕是不能夠見他了。”
“好。”冬梅憨厚的點頭,她歡喜的看著唐延年,在原地轉了一個圈圈,喜滋滋地說道,“娘子,您看,奴婢現在是不是也有幾分像春綠姐姐了?奴婢現在也能為娘子分憂了。”
唐延年心頭一熱,她一直以為自己是一個人在這京都孤軍奮戰,到底是她困住了自己。在京都,有那麼多閃閃發光的小女娘啊!她們都可以成為她一直走下去的希望,不僅僅是為平安和益壽報仇,她想要的,還有更多。
她握住了冬梅的手,溫聲道“傻丫頭,你把我的話記好了,若是為難,那就不做,若是被人發現了,就推到我的身上。”
冬梅眼睛亮晶晶的,乖巧的點頭。她接過了春綠遞過來的銀子,小心地揣進懷中。
她催促唐延年道“娘子快去吧!莫要讓大夫人等急了。”
路上,春綠有些不解地問唐延年“去找那書生的事,娘子讓我去辦就行了,何必讓冬梅去呢?”
唐延年解釋道“如今,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看著我們,你一直是我貼身的丫鬟,若你今日沒有在我身邊,必然有人起疑。”
春綠心中仍有些不安,她有些狐疑地呢喃“冬梅真的能把事辦妥嗎?”
唐延年也不知道。
倒不是她不能等風平浪靜之後再去安置梅寒來,而是她心中清楚,梅寒來公然在路上攔侯府的馬車,想來,已經是要山窮水儘了。
他與她走的是同樣的路,她要看著梅寒來站起來,一如這世間千千萬萬的寒門子弟站起來一般,百姓能有活路,窮人也能有出路,寒門可以入仕,氏族也不會永遠都是氏族。
一陣風吹過,樹上的落葉飄落在了地上,唐延年的腳踩在了枯黃的落葉上。
“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她清幽地說道。
宜合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