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棟一進鄉政府,就看到幾個人站在宣傳欄前指指點點。
他們見到梁棟,立刻停止了攀談,各自散去。
今天是副科提拔公示的日子,對於鄉鎮來說,這可是一個重要日子。
對於體製裡的人來說,跨入副科行列,才算是真正走上了領導崗位。
不知有多少公務員,終其一生,也跨不過這個坎兒。
梁棟大學一畢業,就考上了省委組織部的選調生,卻因為沒什麼背景,分到了何衝鄉。
實習一年,又乾滿三年,今年正好是他提拔的節點兒。
二十六歲的副科,放眼全縣,也扒不出幾個。
之前,鄉裡兩個主要領導曾先後找梁棟談過話,言裡言外都是褒獎之詞,都說他今年的提拔沒有任何懸念。
已經進入了組織考察的程序,辦公室幾個人還為此宰了他一頓。
九八五大學畢業,省委組織部選調生,任職滿四年,條件和履曆堪稱完美。
省委組織部對選調生十分重視,市縣兩級組織部門自然也不能忽視他們,經常關心他們的成長情況。
鄉裡副科提拔指標雖然十分緊張,何衝鄉在推薦時,依舊把梁棟的名字放在了首位,以示對組織部的尊重。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臨公示時,梁棟的名字竟然換成了何義光。
沒人覺得這有什麼不正常,不因為彆的,隻因何義光姓何,有一個當常務副縣長的老子。
梁棟站在公示欄前麵,盯著上麵的名字,頓時覺得天旋地轉,幸好被人扶了一把,才算沒有摔倒。
扶他的人叫何葉,是財政所的出納,遠近聞名的冰山美人。
梁棟雙手用力地揉了揉整張臉,扭頭向何葉擠出一絲微笑,並沒有說話。
倆人也就是點頭之交,除了工作上,並未說過幾句話。
何葉臉上閃過一絲焦急,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憤怒充斥著梁棟的腦子,他連一聲‘謝謝’都沒說,徑直走進辦公樓。
上了三樓,門都沒敲,直接鑽進鄉黨委書記溫浩的辦公室。
溫浩見到梁棟,知其來意,從寬大的辦公桌後麵走出來,把梁棟摁坐在沙發上,語重心長道
“小梁啊,讓你受委屈了。”
“不過你也要理解我,副科提拔,咱們鄉裡隻有舉薦權,拍板權掌握在縣裡。”
“你也看到了,推薦名單裡可是有你的名字的,當初我對你的承諾可是兌了現的。”
“至於後來為什麼就換成了何義光,無需明言,大家都心裡有數。”
溫浩說完,給了梁棟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意思很明顯,何義光之所以能頂替梁棟,隻因為他姓何。
何義光的老子叫何孝堂,是槐安縣常務副縣長。
槐安官場流行著這麼一個說法——鐵打的何氏,流水的衙。
何孝堂在常務副縣長的位置上,一乾就是二十多年,非是他能力不足升遷無望,而是他不願意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