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一個地方這麼做，太紮眼，所有的矛盾都會集中在你一個人的身上。”
雷萬春沉吟少許後，看著陸濤緩緩道：“這樣，你把考核條例留下來一份，我在華中也找一個試點，同步開展工作，替你分擔一些壓力。”
“雷叔……”陸濤錯愕抬頭，動容的看著雷萬春。
雷萬春此刻的舉動，簡直都能說是雪中送炭了。
要知道，單獨琅琊一地試點的話，彆人會說沒有先例，會進行比較。
雷萬春在華中試點一做，那麼，就會替陸濤分擔走不少的壓力。
而且，因為華中這便是雷萬春主導的，他的級彆在這裡擺著，那麼，如果真有什麼麻煩的話，也會讓人覺得陸濤是在貫徹實施雷萬春的決定，有麻煩的話，雷萬春這個個子高的，也會替他承擔起其中最大的那一部分。
“我們這些做長輩的，不能總被你們這些小字輩搶先嘛。”雷萬春溫和的笑了笑，繼續道：“更何況，這是做實事，責無旁貸。”
“謝謝雷叔。”陸濤聽到這話，當即起身，向雷萬春深深一禮後，沉聲道：“但我還是希望華中這邊暫時先不要參與這件事，先讓琅琊做試點，嘗試之後，如果可行，華中這邊再跟著進行推進。”
“怎麼，怕我搶你的風頭？”雷萬春笑著調侃道。
“當然不是。”陸濤立刻搖了搖頭，笑道：“我這艘船小，好掉頭，哪怕是風浪大，拍沉了，返港再修修，過幾年就又能重新上航線了！您這艘船太大了，這時候，航線還是穩定一點兒好，沒必要往深水區裡開，去撞擊那些洶湧的暗流。”
他感激雷萬春的幫扶，可是他也知道，雷萬春現在的情況看起來花團錦簇、烈火烹油，但實際上，情況也沒有那麼好。
雷萬春已經在華中做過省長，如今又升任了省委書記，這就意味著，雷萬春在華中省委書記的位置上，注定隻能做一屆，就會調任他方。
畢竟，京城不會允許一個人在一個地方工作的年限太久，大權獨攬。
這個時候，雷萬春肯定要利用好這五年時間，在華中經營一番，做出些成績，尋求任滿之後，進京，或者是去往意義更重要的省份，爭取到從事更重要工作崗位的機會。
華中雖然是個好地方，大江大湖縱橫，氣象萬千，可是，還沒有直接從這裡走出重要位置的先例，雷萬春想進步，且得一番轉任。
而乾部考核這東西，會讓局勢變得混亂，不利於雷萬春開展工作。
而且，這種改革，尤其是關乎到砸掉彆人手裡的鐵飯碗，太紮眼了，到了雷萬春這種級彆，指不定就要被扣頂大帽子，到時候，問題比他還嚴重。
一步做錯，那就會讓雷萬春一生的辛苦都付諸東流。
所以，這個時候，陸濤是斷然不能讓雷萬春以身涉險的。
“你倒是想的夠長遠的。”雷萬春聽到陸濤的話，不禁啞然失笑，感慨道：“看來回了賀家以後，你的眼界真的是開闊長遠了不少。”
“老爺子的提點，常常讓我有振聾發聵的感覺。”陸濤並不諱言這種得天獨厚的便利。
正如雷萬春所言，身在賀家，他所看到的東西，要遠超一般乾部，具備了一種先天的優勢和敏銳度，尤其是一些上層次的信息，更是下麵所接觸不到的。
尤其是有賀老爺子的耳提麵命，偶爾幾句對局勢的看法，更讓人茅塞頓開，恍然大悟。
“不用擔心那麼多，我已經想過了，我會拿出五年時間，什麼都不做，專門在華中推行這件事情！雁過留聲，人過留名，我在華中待了太久，受老百姓給的太多，離開之前，不能給他們個爛攤子，要給他們留下點切切實實的東西！”
“我有心理準備，隻要做成了這件事情，哪怕五年之後，就讓我跟你於阿姨去遊山玩水，修身養性，我也絕無半分怨言。”雷萬春一擺手，目光凜然道。
“雷叔……”陸濤錯愕看著雷萬春。
他沒想到，這份乾部考核機製會給雷萬春帶來如此之大的觸動。
他相信，雷萬春之前定然是有其他的一些考量和計劃，而現在，因為他，思路竟是都產生了轉變，說出了要用五年做成一件事的話，甚至做好了可能因之而斷送一切前景，這一任做完之後便直接退休的準備。
雷萬春搖搖頭，平和道：“你不用勸了，我意已決。”
在看到陸濤的這份材料之前，他的確對接下來的五年有一些其他的安排，按部就班，循序漸進，尋求機會，但現在看到了，他意識到，陸濤做的是正確的事情，這樣大的事情，隻陸濤一個人去做，聲量太小，所以，他也要去推動，要同樣刀刃向內，去進行改革蛻變。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他現在所求的，不再是謀求個人能達到某個位置，所思所想的，是希望能用他的綿薄之力，給下一代人打出一個良好的基礎，讓他們去做正確的事情時，不需要承受那麼多的阻力和困擾。
隻要做的事是對的，莫說是為此歸隱山林，就算是人頭落地，他也無懼。
至於身陷囹圄，雷萬春自忖不至於此，他這輩子不敢說明如鏡清如水，但俯仰之間，也稱得上是無愧於心，若真拿那些雞零狗碎的事情就要治他的罪，就是個笑話，會顯得那些對付他的人更加的可笑。
“好，那我就不說什麼了。”陸濤聽到雷萬春這話，知道他心意已決，便也不再勸阻什麼，恭敬點頭稱是。
緊跟著，兩人就考核機製又商榷了一些細節後，雷閃閃也挽著於琴從房間裡走了出來，母女兩人眼眶都紅彤彤的，明顯是剛剛一起哭過。
不過，於琴此刻能出來，已是說明，雷閃閃定然是說服了於琴。
陸濤慌忙站起身來。
“冤孽啊！”於琴盯著陸濤看了看後，長長的歎息一聲，然後抓著雷閃閃的手，拍到了陸濤的手裡，沉然道：“小陸，以後閃閃就交給你了，不許虧待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