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子受，巫明的臉上此時也閃出無儘的落寞之意，仰頭看向這第六層的天花板。
但他眼中好似看到的是另外一副光景。
目光穿過最後三層的青藍聖殿，直射蒼穹之上。
白雲顯化成一個人的模樣。
“終究是需要有個人來承受王上的滔天怒火，”巫明抿了抿唇，低聲喚出了相伴五百多年的摯友名字，“貞玄啊……”
低歎了一聲。
低下頭，盤膝坐下，輕聲呢喃道，“恐怕我要先你一步了。”
“若你有朝一日還能歸來，會不會怨我，棄你先行……”
一聲低語也在他的靈力流動間傳向王宮某處。
在子受觸碰到‘回頭路’的瞬間，他就已經出現在青藍聖殿的正門口。
這裡也是他在四年前走進去的地方。
那裡的涼亭已經拆除，紗床也已經搬走，一大片嶄新的地磚，依舊記錄著那個位置曾經發生過什麼事情。
從一年前開始，芸汐便再也沒有來過這裡了……
汐芸殿內！
帝乙輕輕掀開紗帳走了進去，看著麵色祥和地躺在床上，麵容已經不再遮掩的那道身影。
他的內心隻感覺到一股撕心裂肺地疼！
這一年，他多麼希望能夠再聽到床上那道身影的聲音。
哪怕是為了罵他，趕他離開。
隻要能聽到她的聲音……
什麼都可以！
床上躺著的隻是一個老嫗。
她的身軀乾枯瘦弱，臉上布滿了深深淺淺的皺紋，如同一棵枯萎的老樹。
她就是人族至高無上的王後芸汐！
又有誰會將這老嫗與那個曾經風華絕代的人族第一美女聯係在一起。
如今的她，已經失去了昔日的光彩照人。
肌膚不再光滑細膩，隻有褶皺蠟黃，三千青絲也失去光澤，變得蒼白稀疏。
這就是昔日的絕世佳人！
帝乙在顫栗，距離床榻隻要兩步，兩步就能觸碰到床上的芸汐。
可他卻連一步都邁不出去。
阻隔在兩人中間的仿佛是兩道天涯海角。
這也是帝乙這一年來，第一次進入紗帳之內，看到自己發妻現在的模樣。
他的嘴唇發白，微微顫抖著。
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根本發不出聲音。
一年前……
“巫明，受兒還有多久能領悟總綱！”芸汐的聲音自帳內響起。
聲音中的沙啞與虛弱之感，已經是連男女都無法辨清。
帝乙隻能在帳外聽著，但他的目光卻死死地盯著地上那幾縷乾枯的白發。
巫明跪在帳前，聲音低沉地答道，“回稟王後，一年內必可出關！”
低笑聲自帳內傳出，可緊跟著又是幾聲輕咳響起。
很快，芸汐的聲音再次傳出，“可有辦法為本後續命一年！”
“這……”
巫明略微有些遲疑。
隨即將視線投向了同樣將目光掃來的王上。
他早已經將這個辦法告知於王上，可那時的王上也沒有拿定主意。
可還未等他們開始交流，芸汐的聲音再次傳入兩人耳中。
“若是還有……不論代價幾何，本後都願意支付！”
帝乙雙目緊閉，麵色悲痛地點了點頭。
巫明這才恭聲答道，“回稟王後，續命之法確實還有……”
巫明起身來到紗帳之前，仔細審視著紗帳內那道身影躺下的位置，一根玉針出現在他的指尖。
磅礴的生機儘數彙於針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