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傷痕》發表,“傷痕文學”的名字不脛而走,《牧馬人》又緊隨其後,贏得了國內無數讀者的眼淚和心。
惜春派迅速在輿論場取得了爭論的話語權,並把這股優勢不斷向文學界以及讀者群體擴大。
相比以“文”見長的惜春派,偏佐派身上的“官”氣更重,他們不主張一味暴露傷痕,對於傷痕文學作品的出現不斷施加政治壓力。
但奈何民意洶洶,普通百姓當中深受嗡嗡嗡之害的人大有人在,傷痕文學的出現便是他們宣泄的出口,民意如同衝破了堤壩的洪水,又如何是人力能夠堵的住的?
可以說在過去的一年多時間裡,在雙方的爭論當中,惜春派占據了很大的優勢地位。
但就在今年,偏左派趁著上頭會議精神的東風,發起了對惜春派的總攻。
隨著話劇《假如我是真的》、電影劇本《女賊》和《歌德與缺德》等文藝作品的出現,這種爭論達到了空前激烈的程度。
偏偏就在此時,林朝陽在《十月》上發表了《傷痕文學的必然興起與衰落》,注定是給這場空前激烈的大爭論來了一次火上澆油。
林朝陽本人並沒有這個覺悟,甚至是被文學界普遍視為惜春派得力乾將的劉昕武也沒這個覺悟,他們的想法隻是就事論事,但卻忽略了外界環境和氣候的變化。
導致《傷痕文學的必然興起與衰落》在發表後的這段時間裡,引起的討論聲越來越大,並迅速成為兩派爭奪輿論主導權的“陣地戰”。
林朝陽這個始作俑者因傷痕文學成名,本來被惜春派視為自己人,可卻偏偏在這個時候背後放冷槍,被許多支持惜春派的人視為首鼠兩端的叛徒。
站在偏左派的視角裡,林朝陽對著惜春派反戈一擊,他們自己是高興的,但要說把林朝陽接納進自身陣營裡,也是不可能的。
誰敢保證這小子沒有下次?
身邊有這麼個人,可得防著點!
林朝陽對於文學界的彎彎繞就是個門外漢,不懂也不關心,身邊也沒個人提醒,《十月》的編輯們倒是了解。
可他們也不知道林朝陽是個什麼心理,還以為林朝陽就是想在這場大爭論當中摻一腳,露露臉呢,所以誰也沒說的太深。
《人民文學》的主編章光年也是惜春派的大佬之一,最近林朝陽身處兩派大爭論的輿論中心,又趕上了林朝陽的小說要在《人民文學》發表,所以他便授意崔道義過來詢問詢問林朝陽,看看他到底是什麼想法。
崔道義給林朝陽梳理了半天,他總算是明白了,難怪最近他被人逮著罵。
敢情他挨罵不光是因為像很多人說的那樣“吃著傷痕文學的飯,砸著傷痕文學的鍋”,更多的原因是在於1979年文藝界的一場“倒春寒”和惜春、偏佐兩派的大爭論。
他哭笑不得的衝崔道義解釋了幾句發表《傷痕文學的必然興起與衰落》的原因。
聽說這竟然是一篇給學生演講的演講稿,被劉昕武偶然聽到之後攛掇著發表到了《十月》上,崔道義同樣哭笑不得。
“這鬨的都是什麼事啊!”崔道義無奈的慨歎了一句。
了解了事件真正的背後原因,林朝陽倒沒有太放在心上,他又不混文學界,寫小說無非是想賺點稿費。
現在又不是十年前了,還搞引言獲罪那一套,沒什麼大不了的。
不過他有個問題很好奇,問道:“你說丁靈也是偏佐派的,那她為什麼還寫評論支持《牧馬人》?”
“她為什麼不能支持《牧馬人》?”
人們以為大佬們的理念之爭是兩方人馬針鋒相對,非黑即白,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實際上的理念之爭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理念,不儘相同,更多的時候是外界一些輿論為了更好的理解和傳播這種爭論而簡而化之把他們分成了兩夥人。
很有可能在傳播者嘴裡你死我活的兩個人,私下裡還是很好的朋友。
崔道義解釋過後又問起林朝陽對被輿論批評的看法,見他毫無掛礙,搖頭笑了起來,“你的心可真夠大的!”
崔道義今天的到來算是給林朝陽解了惑,至少讓他知道自己到底是因為什麼挨的罵。
等到晚上,林朝陽興致勃勃的跟陶玉書說起了這件事。
雖然林朝陽不想承認,可能夠攪動風雲也在某種程度上證明了他的影響力。
“誒,你說我這篇文章投給《文學評論》怎麼樣?”
最近因為林朝陽被輿論圍剿,陶玉書靈感爆棚,每天奮筆疾書,文章產量屢創新高,幾乎隔兩天就會往外投一份稿子,不過至今還沒有發表的。
“好啊,《文學評論》可是文學批評領域的重要刊物,我支持你!”
陶玉書看著林朝陽的表現,心裡想著,自家男人是不是有點過於沒心沒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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