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意已定,再去看仍在憧憬以後美好生活的黃柏,她心裡卻有著說不出的酸澀難受。說到底,在她心裡,他還是那個天真可愛的小少年,還是那個她從小看著長大的小跟班。她大概能明白他的心情,和他為什麼這麼執著的原因。他從小太孤單了,所以心裡一直依賴她,而且自從有了男女之識,周圍就隻有她一個正常點的,所以大部分所謂的情思都放在了她身上。然後他的身份突然天翻地覆地變了,最要命的是,她遇到了孫遇,從此開始了她的情感糾葛,將他徹底地拋出了生活。幾重變故,不瘋才怪。
可同情歸同情,她沒有忘記她早已經把自己嫁給了孫遇,兩人連夫妻之事都不知道做過多少回了——她家遇公子也是個大醋缸,她可不敢紅杏出牆。
“哼!”不答不好,答了更不好,於是她學以前的他,從鼻子重重地哼了一聲。
不想這一聲卻引來了黃柏的低笑聲,“你這是默認了?哈哈,以前我老是這樣哼,每次你都一副想揍我的樣子。其實我每次哼也都是默認——那個時候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還記得麼?”說著他朝杜仲靠近了兩步,“你放心,以後你說什麼我也都聽你的,隻要你待在我身邊就行!”
呃,這話好似有一點耳熟哈!杜仲心裡腹誹,以前孫遇好似也說過幾次這樣的話,但那個時候她是怎麼回答的來著?
反正不是一下子就答應了的。
那就磨一磨,或許還有希望治一治他的瘋病。
“哼!”
“彆哼了,我們下馬吧。下麵的石板路窄,馬進不去,我們走進去。一會兒我帶你去茅草屋看看,你看還缺什麼。要是有需要,我就叫人去買。”
“哼!就算我想要,現在去買還來得及嗎?”說著她就看了看已經開始偏西的太陽,“我今晚就要呢?”
黃柏一愣,隨即笑得陰風陣陣,“你就彆費心思去打聽這裡離市鎮有多遠了。告訴你,你是走不出去的,就乖乖地待在這裡當我的夫人吧!”
嘖,這隻小狐狸,還真是成精了!
下了馬走了幾步,就看到迎麵而來了好幾位黑衣大漢。看到黃柏了他們都顯然鬆了一口氣,然後快步迎了上來,彎腰低頭,很是恭敬地站在一旁。
杜仲知道他們這是有事要向黃柏彙報,但黃柏還沒發話呢,她現在也想多了解一下雷火教的事情,是以很不善解人意地杵在一旁。這時一個黑衣人抬頭睃了她一眼,眼神裡儘是憤怒不屑。杜仲那臉皮早跟什麼似的了,還會在乎這個,於是還回了他一個大大的笑容。
黃柏有點踟躕。他費儘心力好不容易才把杜仲給弄到這裡來,還給她準備了那麼多的驚喜,正準備一鼓作氣向她展示一下自己一顆熾熱的心……
“少主,是主公那邊的事情——”
黃柏皺了皺眉,隨即就轉頭看著杜仲,笑得跟春風似的,“我還有點事情,先叫彆人帶你去附近看看好不好?那個茅草屋,等我忙完了我就帶你過去,等我!”說完立即轉向他身後跟著的幾個灰衣人,對今天跑了好幾次腿的那個家夥道,“你帶杜小姐去客院,找個婆子過來,伺候杜小姐梳洗。不能走開,等我過來。”
“是!”
杜仲有些泄氣地看著急急離去的黃柏,心底忍不住為他歎了口氣,乖乖地跟著灰衣人往一邊走去。
從他們春天出來不久黃柏就被雷火教的給抓了去,到現在也不過是半年的時間。半年時間能乾什麼?但顯然,黃柏還沒有完全在雷火教站住腳,他有他的顧忌。現在好了,這個小主的位置還沒坐穩呢,就把她給扯了進來——不對,這不是他的事嗎,她這個人質還替他這個強盜操什麼心哪?
走了兩步,調整了心情的杜仲心思又開始活泛了。她突然站住不動,“咻”地一下轉過身來,她身後緊跟著的灰衣人不防她如此突然,立即刹住腳,上身急急地往後仰,就怕碰到這位小主心心念念的大小姐。
“您——您有什麼事嗎?”灰衣人一定了身子就連連後退了兩步,囁嚅著問道。
“嘿——”,杜仲咧開嘴一笑,露出一口銀牙,“你功夫不錯嘛,”說著她就掃向他的下身,就在灰衣人臉上窘迫得通紅時,才不緊不慢地說了一句,“下盤蠻穩!”
灰衣人心裡已經在哀嚎了小主咧,你看上的這是什麼大小姐啊,是個比我們強盜還要土匪的女流氓吧!
他又後退了兩步,努力板起臉道“不知道杜小姐突然停下有什麼事?”
杜仲笑得燦爛,乾脆雙手抱在胸前,還不經意地擠了擠胸,很無辜地道“沒事啊,就是突然想到,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說的好似兩人在街上買菜遇到似的,輕鬆中帶著輕佻,單純中帶著濃濃的陰謀味道。灰衣人暗歎了口氣,把心中剛剛的那句感歎又重複了一遍,然後恭敬地躬身回道“小的隻是奉命帶杜小姐去客院。杜小姐,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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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仲心裡暗暗點點頭,雖然心腹可能不多,但黃柏的這個心腹顯然還是蠻靠譜的。她打住色誘和套話的心,臉上真的帶出幾分單純來,“這樣啊——那我叫你小灰好不好?哈——小灰!”
柳溪鎮上一共有三條小灰,還有小黃大黑等,哈哈哈——
小灰臉灰了,乾脆站在路旁,一隻手往前方一伸,示意她可以走了。
杜仲這回不出幺蛾子了,咯咯笑著往前走。
哎,相公啊相公,你家娘子我真是沒轍了,這裡的人都油鹽不進啊!哎,我可得趕緊想辦法了,要不到時候就不是色誘,而是要獻身了……
那房子高處看來是一排排的,但一旦走了進去就發現跟迷宮似的了。高牆矮牆,月亮門太陽門,九曲回廊,假山水池,木板橋石板路……好吧,她再次暈了。
那客院甚是袖珍,天井裡一棵雖然不高但很是茂密的紫藤,有幾串的尾巴上還開著一兩朵。除此之外,這個院子裡就是兩邊兩個廂房,一個廳一個正房,夥房茅房什麼的看不到,但從進門到正房,杜仲估計自己邁大步點十步就能走到。
“嘿,你們這兒的房子都這麼小巧玲瓏嗎?這天井也——”天井甚小,紫藤花還占了一大半,剩下的那點兒天空,站在下麵往上看,實實在在的坐井觀天。“小灰,能不能跟你們小主說說,給我換個院子?房間大小沒所謂,隻要床不是很小就行,就是天井能不能大點兒?這小的也太——”
天井這麼小,紫藤也不高,她翻牆不方便啊!
小灰不理她,而是微微彎腰行禮後就退了出去,然後——然後順手把院門給關上了!
“嘖嘖”,杜仲看著小灰的背影咬牙切齒,“你給我等著,姑奶奶治不了小黃還能治不了你?”
但不等她收拾好臉上的表情,門又開了,她心裡一喜,心想小灰這是意識到自己錯了回來認錯了嗎?但門一開,一個麵無表情的腰板跟門板似的挺直的婆子提了一個包袱進來了。
杜仲臉上的驚喜維持了一瞬,就垮了下來。她扮過老婆子,知道有些老婆子有多討厭,所以,還是老實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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