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問或許有些失禮。
可她實在迫切的想知道,父親和繼母到底有沒有騙人。
她想要太子告訴他,還沒有下落,那便足以證明那兩人在撒謊。
他們拿姨娘來嚇她。
李玄澤凝視著她發頂,她梳著精致的垂桂髻,發間插了隻小巧的蝴蝶簪。
無論遇到多糟心的事,她都會打理好自己,不叫自己失了體麵。
他無比艱難的說:“去見見你姨娘吧,在周府。”
林歲寧起身,眼前黑了一瞬,片刻之後,才緩緩恢複清明。
太子昨日明明說,周稷卿跑了。
也沒有告訴她,找到了姨娘。
如果姨娘的的確確還在周府,那麼,便是凶多吉少。
李玄澤伸手欲扶她。
林歲寧後退一步,避開他的手。
“殿下,我沒事。”
無論發生了什麼,她都不能有事。
姨娘這輩子,都是為了她,都在操心她,用餘生為她撐起一把傘,或許不足以遮風擋雨,可總算叫她時時刻刻曉得,有人疼她。
她又怎麼能輕易崩潰?
李玄澤道:“上轎吧,我與你同去周府。”
林歲寧婉拒。
“謝殿下好意,民女不敢。”
百花苑大門外,眾目睽睽之下,她若上了太子的轎輦,此後風言風語,必難以平息。
況且周府離百花宴並不遠。
李玄澤大概也考慮到此處,沒有強求。
……
遙遙見周府的門楣,那不能喘息的窒息感撲麵而來。
好似那是個能把人吞噬的無底深淵,她卻不得不往前走,走進去。
李玄澤在裡頭等著她。
他不知怎麼寬慰,便胡亂找話說。
“我讓人備了上好的棺木,選了幾塊風水寶地,你挑挑。”
林歲寧滿身疲憊,卻還是打起精神來,不能在太子麵前失態。
“殿下費心了,謝殿下。”
她往裡走。
被白布蒙蓋的女屍,孤零零的呈放在大堂之中,難言的淒苦悲戚。
林歲寧腳步沉重,一步步走上前去。
李玄澤道:“彆看了。”
實在有些慘不忍睹,她見了,哪裡承受得住。
林歲寧還是掀開了那塊白布。
她捂住嘴,大口大口的用力喘息,來緩解胸腔密密麻麻的鈍痛。
一定是陸怡那個毒婦,毀了姨娘的容。
陸怡,周稷卿,他們自己要做亡命之徒,卻還不肯放過姨娘,要害了姨娘的命。
視線緩緩下移,停頓在瓊據色衣衫的胸前。
那心口插著一支釵,大概這便是奪去姨娘性命的致命傷了。
這麼粗的釵,姨娘該有多疼……
不對。
林歲寧瞳孔兀然放大,伸出手,將那傷口處的衣服撕開一些。
李玄澤看她眼中突然驚濤駭浪一般,出聲問:“怎麼了?”
林歲寧到這時才落下淚來。
“最外層衣服的血多,裡麵那件襯衣上的血跡反而少。”
李玄澤不明所以。
林歲寧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所以,她不是穿著這件衣服被刺的這一簪,否則血從裡往外滲出,一定是裡麵那件的血多。”
李玄澤認真聽著她說。
“所以……”
“所以她是在死後,才被換上了這件衣服,再在心口插上這根釵,往外衣抹了血。”
隻有這樣,才能夠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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