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沈煉、小女孩一並找了塊平地,遠遠離開倭寇的屍體,一同挖了一個坑,他們沒有工具,便撿起地上的長刀掘土。長生和女孩力小,全仗沈煉,他用自己的繡春刀掘土,這本是他摯愛兵刃此時竟不吝惜。他們將小男孩和黑貓一並安葬好後,沈煉又從馬車上拆一下一塊木板交給小女孩,女孩拿出匕首隻在上麵草草刻了四個字“陸常之墓”,立好木碑後小女孩突然跪下向沈煉和長生磕頭說“謝謝你們。”長生和沈煉連忙把她扶起,長生撓撓頭很不好意思,沈煉咬了一下嘴唇,轉過身去也不看她。三人一直也不說話,長生忍不住說道“我叫夏長生,你們叫什麼呀?”沈煉也不回頭,硬硬說道“我叫沈煉”,那女孩輕輕說道“長生哥哥、沈煉哥哥,我叫陸流。”
這時俞大猷和陸炳也處理好走了過來,陸炳拿了塊巾布遞給小女孩擦臉,長生為了安慰陸流主動上前拿過巾布為陸流擦臉,長生抹去她臉上泥土血漬,隻見陸流臉蛋圓潤粉嫩,嘴巴小巧可愛,水汪汪的大眼睛非常漂亮卻滿是傷意,旁人一看便知是個美人胚子,長生看著便呆住了,手也停了,他自小便在少林寺沒有什麼男女意識,此時生平第一次和小姑娘親密接觸看得癡了,卻是孩童懵懂青澀的本性。陸流不知道長生怎麼突然停住,叫了他一聲“長生哥哥?”,長生猛地反應過來,漲紅了臉,把巾布塞到陸流手裡,說道“擦好了!”隨即站到了俞大猷身後。陸流將巾布遞給陸炳,陸炳接過後隨手一丟,沈煉眼神輕輕瞟了一眼,陸炳問道“你叫什麼?家住哪裡?看著不像是商隊中的人。”
陸流淡淡為他們解釋,原來這姐弟兩人原本是溫州府人一小鄉村人,去年福建浙江洪澇,整個村子無一整廬完屋,陸流的父母一家人不得已離村逃難,卻又碰上倭寇劫殺,夫妻兩拚著命把陸流陸常姐弟護走,兩人卻死於非命。之後姐弟兩人便流落江湖,乞討偷盜勉強度日,陸常心軟還收養了一隻受傷的黑貓。浙江倭寇禍亂不堪,陸流想離開此地,便找到了一個遠行商隊請求帶上他們姐弟兩,那商隊老板見是兩個孩童心腸一軟便答應了他們,誰知在路上又碰到了倭寇劫貨,一行人等全都被殺害,那領頭倭寇見陸流是個女娃便沒有下殺手想要活捉賣掉,並準備出手殺了陸常,出刀之時被陸流拿防身小刀刺中了胳膊,一刀砍偏陸常才沒有當場斃命,他氣急敗壞正準備殺掉姐弟二人時俞大猷和長生聞聲趕來。
陸炳見陸流小小年紀就經曆見識了如此風浪痛苦,親弟遇害雖然滿是悲傷卻一滴眼淚也沒流,眼見殺戮也沒有絲毫恐懼,心誌堅韌非常人所及,又和自己同姓,錦衣衛訓練新人素來有培養孤兒的習慣,便問道“你叫陸流,是哪一個流?”陸流眨了眨眼睛,緩緩道“流浪的流。”陸炳輕哼了一聲,表情似笑非笑,說道“願不願意跟著我?”陸流麵露些許驚訝,反問道“跟著你?”陸炳點了點頭“跟著我,再也不用流浪,再也沒有人敢欺負你。”陸流頓了頓,抿了抿嘴唇道“願意。”沈煉眼睛一亮,嘴角輕輕抽動了一下。
眾人同行了幾日,陸流一路少言少語,長生一有機會就去找陸流說話,看她悶悶不樂就給他講少林寺的故事,為她打拳練武逗她開心,每到這時陸流才會眼神悲傷舒展,津津有味聽著看著,長生若是出了醜,她偶爾淺淺淡淡一笑,長生也咧嘴大笑。陸流雖然比長生大一歲,卻一直叫他“長生哥哥”俞大猷一路隻是與陸炳談論武功,也沒去管長生,沈煉隻是在一旁看著長生和陸流,想說什麼也欲言又止。
分彆之時,俞大猷和陸炳約定日後比武切磋,長生心中卻是不舍之意,他自小也沒什麼玩伴朋友,拿出包袱中的燒餅銅錢硬是塞給陸流,眼睛紅紅說道“等以後我練好功夫一定去找你玩,你可彆忘了我。”陸流終於輕展笑顏說“放心吧長生哥哥。”長生又對陸炳沈煉雙手合十鞠躬說道“陸大施主沈煉哥哥,拜托你們好好照顧流兒妹妹。”陸炳覺得有趣嘴角輕揚哼聲一笑,沈煉頭也不回地走了,俞大猷拍打了一下長生的頭道“你早已經不是少林小和尚,怎麼還見誰都是施主,哪有那麼多主多食給你施”。
俞大猷和長生繼續趕路,連著幾天長生都是悶悶不樂無精打采的,練功也心不在焉,俞大猷隻道小孩子舍不得朋友隔一天就好了,結果幾天都這樣,氣的對長生屁股踹了一腳,長生這才不敢懈怠繼續用功。這日剛到紹興府境內,兩人路過市集,長生沒見過什麼熱鬨場麵,高興地左顧右盼,俞大猷也不著急趕路便由他去跑。長生正看到一老爺爺在捏糖人,覺得新鮮想買一個,突然想起來自己的錢全給了陸流,正要想去求俞大猷,突然一把被俞大猷拉住拖走,長生以為是俞大猷不願意給他買,正要發話求他。
俞大猷以極小的聲音對他說道“快點假裝哭鬨,就說要買糖人。”長生沒反應過來正要發問,俞大猷一蹬他,他趕忙假裝哭喊“我要糖人!我要!我要!”雙手亂揮亂搖演的投入,俞大猷怒道“要什麼糖人!趕緊和我回家。”當下一把把長生拎起來夾在腋下,快步離開走入人群,邊走邊從包袱中扯了一頂草帽給長生戴上遮住光頭。
走了一會長生湊到俞大猷耳邊問道“先生,怎麼了。”俞大猷小聲道“有人跟蹤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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