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見出了人命,都嚇得驚慌失措,那一起逃難旁觀的人中不乏一些老幼婦女,紛紛驚聲尖叫道“殺人了!”。
那砍人的漢子見流了血出了人命一開始也嚇得不輕,手中長劍掉落。但晃過神來意識到可此處是荒郊野嶺不是縣城,逃難之時哪有官府差役
此刻或為刀俎或為魚肉,便隻是一念之差!
如今危機之時,他趕緊撿起長劍威嚇眾人道“現在兵荒馬亂的,死個人不過是尋常事!況且是他動手行凶在前,我不得已才反擊的!這之後前途茫茫禍福難料,大家夥現在應團結一心,都聽我的指揮!”
這鄉裡鄉親逃難的都是些尋常百姓,卻看這漢子現在殺氣騰騰,身上臉上沾著鮮血、手上拿著凶器,便都不敢出言違抗,紛紛默不作聲隻當順從。
那人見自己殺了人非但沒有受到製裁,此刻還降服了眾人成了此中首領,膽子又壯了幾分,便吆五喝六起來開始命令逃難眾人。
他正在得意呢,俞長生對他怒道“你強占他人居所,搶奪我的寶劍,現在又盜人財物傷人性命,還要威脅大家順從於你,你哪裡是什麼逃難人,分明比倭寇還要更加惡毒!”
那健壯漢子初次行凶殺人,此刻已經是紅了眼失了智,眼見俞長生竟然敢違逆指責自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決定當即將俞長生打殺!
他知這孩子有些功夫,邊喝著自己的同伴一起再次圍攻長生,長生本有新傷舊創不說,一個孩子雙拳更難敵得這眾成年人的四手拳腳,未出的幾招又被打倒在地,而這次他們卻是下了狠手起了殺心!
那為首的健壯漢子惡狠狠的就要出劍砍向俞長生,卻聽得身後麵有人尖叫,他一抬頭這時卻見又一幫人從林中過來。
那竟是一夥假倭和倭寇,此時天色將暗這裡荒郊又諸多密林,是以都已經來到近前他們才發現。
這一夥倭寇看裝扮有中原人也有東瀛人,許是人生地不熟的誤打誤撞走到這裡。他們見此處荒郊居然還有不少人都十分興奮。
此時俞長生已經被打的遍體鱗傷倒在地上,那最健壯的行凶之人剛才還囂張跋扈,現在見到倭寇卻嚇得腿都軟了,其他人更是驚叫恐慌亂作一團紛紛逃竄。
倭寇見眾人中隻有那健壯男人手持長劍利刃,其他人都沒有兵刃不過是些石頭木棒。那男子自然是首當其衝,倭寇衝上來便將他亂刃砍殺了,他叫囂了許久此刻卻連一絲抗餘地都沒有。
其餘眾人也是驚慌逃竄,隻有幾個膽大的還拿著木棍想稍作抵抗,卻哪裡是那些倭寇的對手,那些倭寇衝來又殺又搶。
而這些假倭倭寇一眾人也是臨時湊得的隊伍,爭奪財物時自然也不會友好均分,他們一行人是迷了路未在縣城撈到什麼大魚,現在好不容易劫殺到了這一行人,此時也是因為瓜分贓物起了分歧,彼此間你爭我奪互不相讓,假倭和倭寇也互相不合鬨作一團。
俞長生本就傷重難以動彈,混亂之中也不知道被誰重重踢到了腦袋,一下子便昏了過去。
朱小八運氣稍好,他一個小乞丐破破爛爛,此刻所有人要麼急於逃跑要麼急於爭奪錢財,倒是誰也沒心思去管他,他若是趴在地上或蜷縮在角落中,便能逃過一劫。
可他此時心急如焚,自己的積蓄被人一掃而光,再要積攢又不知要多久時日,他想趁亂也撈上一點東西,憑著自己身材瘦小悄悄逃走。
他心心念念著“奪帥”,見剛才那男子被亂刃砍死之後,倭寇並沒有取走長劍,他們此時都關注於搶奪實在的財物金錢,本就各個手持兵刃自然都對“奪帥”沒有興趣。
朱小八貓著腰趴著身子,在混亂的人群中穿梭爬行,他本想再看看俞長生的情況,興許能帶他一起。卻遠見他一動不動倒在地上,想來他已經是沒氣了,想到爬過去再帶一人風險太大,此時自己先活命才是要緊,便徑直衝著奪帥而去。
終於他撿起奪帥,心中十分開心,他急於要逃走失了耐心,想一口氣奔走逃竄,趁著暮色隱匿於山林之中,便站起身拖著奪帥狂奔起來。
若是他自己奔逃也許不會有人注意,而他此時卻拖著一柄長劍,那些倭寇皆是些習武之人,對兵刃之動極為敏感。那長劍一拖動便引起了一人注意,那人混亂中見有人持劍奔跑,揚手一鏢衝朱小八射去,正中他的後心!
朱小八覺得後背有陣痛感傳來,但此時他全身又驚又怕又是全速奔跑,已經顧不得那許多感覺,便是玩命的向前狂奔。那出手的人也看清了持劍逃跑的隻是個孩子,況且自己一鏢命中要害,其人必然命不久矣,於是也沒有去追,急急忙忙便去和同夥爭搶財物去了。
朱小八跑出一些距離隻覺得體力不支停了下來,他連連大喘看著手中的“奪帥”喜不自勝,還未得意多久,後心窩一陣劇痛傳了過來,他此時停下腳步才終於感覺到了那致命之傷。
他一路狂奔更是加重傷勢失血過多,現下他隻覺得渾身發抖天旋地轉,一下子栽倒在地。
此時朱小八雖然穿著俞長生的外衣,卻覺得身上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更加寒冷,他的意識也開始模糊,四肢百骸五感感知也逐漸消失遠去,他耳邊隱隱約約好像還聽到了些野獸的嘶鳴嗷叫,他已經分不清是現實和幻覺,不多時便徹底失去了意識……
俞長生又陷入了一場漫長的昏迷,他覺得自己看了一場鬨騰騰的戲,他說不清戲其中的內容,好像是自己日間經曆的一些閃回,又好像自己靈魂出竅飄在空中看彆人表演。
那戲裡的片段也是七零八落的,“亂哄哄你方唱罷我登場”(這裡的用詞穿越了,出自曹雪芹先生的《紅樓夢》),台上醜角不斷十分喧鬨,也說不清個是非對錯。
但俞長生卻有一種感覺很奇怪也很明確,這人間慘戲明明是個悲劇,卻顯得那麼的可笑滑稽,如鬨劇一般吵吵嚷嚷。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他感覺自己好像在動,身子搖搖晃晃顛顛簸簸的,好像是躺在了一塊行進的木板上,隱隱約約地聽到兩個人在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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