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梔很早就學過遊泳,但她的水性並不能算是很好。
不過人工湖進入低溫期後不再注水,水深其實不到三米,水下能見度也很高,她一眼看到了梁錦墨。
這一段她的記憶很模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遊的,又遊了多久,她力氣其實不大,可是就這麼生拉硬拽,拖著他回到了岸邊。
她使出吃奶的力氣,才將人推搡到岸上。
湖水冰冷,她毫無知覺,腦子還是空的,心跳聲劇烈,爬上岸往周圍望,她又喊了一聲救命。
但這個時候公園太冷清了,管理員也不知道在哪裡。
許梔低頭,看向毫無反應的梁錦墨,她回憶著上過的緊急救生課,開始用力按壓他胸口。
按了十來下,人沒反應,她扳開他的嘴,低頭做人工呼吸。
他的嘴唇像冰塊,她給他渡氣的時候腦海空白,根本沒心思想什麼男女有彆。
如此往複,她也不知道做了多少次,梁錦墨肩頭一顫,嗆咳了一聲,吐出一口水。
許梔呆呆坐在原地,她被嚇壞了。
背脊濕冷,她不知道那是湖水,還是自己被嚇出的冷汗。
梁錦墨還在咳嗽,她已經受不了了,一拳打在他胸口。
“你是不是神經病啊!”她吼了一聲,旋即趴在他胸口,哭出了聲。
她哭得停不下來。
梁錦墨咳了很久,才緩過氣,他沒有動,衣服濕透,地麵很冷,他都感覺不到。
但是他能感覺到非常微弱的熱源——那是許梔的眼淚,透過濕冷的衣服,熨在他心口。
“你彆這樣……”她嗚咽著說:“我爸媽其實也不喜歡我的……但,但是……活著,總能遇到好事的,總有一天,你會遇到關心你的人,喜歡你的人,你會交到朋友,你可能還會結婚,會有自己的孩子……”
她喉嚨裡像是塞了一團棉花,“以後會怎麼樣,你得活著才能看到啊……”
她將他的衣領抓得皺了起來,“你不要再嚇我……梁錦墨,我知道你過得不好,但是會好的,肯定會好的,你相信我,你再等等看行嗎……你再等等吧,算我求你了……”
梁錦墨安靜地躺著,視線直勾勾地看著天空,他思路並不清晰,不過他意識到一件事。
原來也會有人為他哭,雖然或許是被嚇的。
至於許梔描畫的那個未來,可能存在麼?他並不信。
隻是跳下去真的是一時的念頭,就過橋時的想法,大多數時候,他對生沒有眷戀,對死也沒有欲望,他隻是覺得活得很沒意思而已。
他沒想到有人會救他,他沒想到這麼遠的路,她會一直跟在他後麵。
這一天的最後,許梔緩過情緒,實在凍得受不了,跑去找管理員,她拽著梁錦墨在管理員值班室裡抱著暖氣片不撒手。
管理員罵罵咧咧,“你們這些小孩,都說了不能下水玩的,還玩!也不怕淹死在裡麵!”
許梔有點委屈,說了聲對不起。
梁錦墨想要離她遠點,卻被她抓著手臂按在暖氣跟前的小凳子上,“趕緊烤乾,不然會感冒的。”
再後來……
梁錦墨沒感冒,許梔感冒了。
時間長達半個多月,高燒不斷反複。
梁錦墨知道這件事,是因為有天他碰巧見趙念巧在小區門口和一個女人聊天,提起許梔。
他聽時沒太多感覺,但回到冷清的屋子裡,他站在窗口,盯著鄰家二樓看了許久。
他知道哪扇窗是許梔的房間,忽然間他萌生了去看看她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