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令鳶移開眼,克製住心中不忍。
“三娘子,這不妥吧?”
崔令偲明顯不願,可被沈舍人在一旁淡淡看著,微雨隻能硬著頭皮替她家小娘子開口了。
“阿碧到底是我們小娘子的丫鬟,哪有外嫁女插手娘家事的?若讓今日上門赴宴的賓客知道了,說您做姊姊的搶了四娘子的丫鬟,恐怕,不好聽呐”
“難道傳出去鎮北侯府崔四娘子打死丫鬟的名聲就很好聽麼?”
她“嗤”地一笑,臉上儘是輕蔑,又眸光一轉,恢複了平日那散漫不羈的神色,“左右我是為了四娘你好,這婢子被二兄看上,你也是知道他的脾性的沒得手,會就此作罷?”
聞言,阿碧這時才像是活過來了一樣,“撲通”複又跪了下去,泣訴道“三娘子救命!郎君救命!奴婢沒有勾引二郎!是二郎他”
“閉嘴!”崔令偲回頭怒斥,疾言厲色,“你想叫天下人都知曉你這狐媚蹄子勾引了阿兄不成!”
阿碧瑟瑟發抖。
叫崔令鳶帶走阿碧,雖然丟臉,但崔令鳶方才的危言聳聽亦是被她聽了進去。
見她臉色不好,卻沒有再要阻止的意思,崔令鳶便叫丁香茴香先帶著阿碧下去。
她並不趁機譏諷崔令偲,隻笑道“雖說奴婢既同資財,即合由主處分,但四娘既有溫婉和順的名聲在外,還是言行合一的好。今日被我碰上,下回便不知道是誰了。”
多年立人設,怎麼舍得一朝曝光醜聞,白費苦心呢。
崔令鳶自詡對這幾個姊妹的心思抓得還是比較準的,好心提醒過後,便不再多言,轉身走了。
也算是為她身邊那幾個丫鬟做了樁善事。
沈晏方才一直沒說話,隻靜靜看著她處置。
聽到她說“奴婢既同資產”時,忍不住垂下眼,遮住眸中的諷刺。
好在因為有他在,崔令偲等人多少顧忌著他身上緋袍,才這般順利地帶走了阿碧。
——
離了鎮北侯府,崔令鳶麵上才流露出不忍來,迥異剛剛漫不經心打機鋒的模樣。
她抿唇,道“郎君騎馬吧。”
沈晏引首看她。
她解釋“這婢子身上有傷,不好跟著行路,我想叫她坐車裡,隻怕衝撞了郎君。”
至於麼這也要解釋一大通,沈晏臉上有淡淡的無奈“我就那般不近人情?”
到底沈晏還是騎著馬,將車廂留給了她和她那幾個婢子。
丁香方才已經去鏡春齋裡找人拿了些傷藥來,這會主仆將車簾拉得嚴嚴實實,先給阿碧上藥。
阿碧垂淚道謝“若不是三娘子,隻怕我今日今日不死,日後也難逃脫!”
茴香已了解了前因後果,難忍憤懣“分明是二郎攪擾得你不得寧靜,你如何不與四娘子說明呢!”
“茴香姊姊也是在府裡長大的,如何不知四娘子的性子!奴婢辯一句,便招來更多的打罵,奴婢實在有口難言!”
又是一陣嗚咽。
許是離了那狼窩,阿碧反而情緒激動起來。
閨中時,崔令鳶是極不愛管閒事的。
她的耐心和善心,僅僅隻敢在自己的院子裡悄悄散播,她不求做什麼聖人聖母,隻求能在異世安穩活下去,與人無爭,與世無爭。
過去那些後宅醃臢手段,沒有舞到她臉上來,她便窩在自己的小天地裡,隻當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