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彆扭的沈蕙,對上她似笑非笑神情,一噎。
崔令鳶含笑看著沈蕙“阿蕙一直看我,是也想嘗嘗這糖?這糖做法粗糲,比不得你平日吃的點心精細,不嫌棄便拿去吃著玩吧。”
這是諷刺她上回說芝麻糊汙的臟的,沈蕙麵色越發不好看了。
在母親麵前,惱又惱不得,還得不情不願地回禮“多謝三嬸,不必了。”
崔令鳶也不過是逗熊孩子罷了,早知道她拉不下這臉。笑一笑,便收了起來。
心裡不免又“陰謀論”了一下,若沈蕙小姑娘真吃了她這“粗糲”糖,路上“鬨肚子”,那可就罪過了。
——
到了驪山獵場,宮人們安排各家在行宮的住處,女眷留下來收拾,男人們則大都按捺不住,換了身衣服便如脫韁野馬離弦箭般勾肩搭背著往附近山上夜獵去了。
也有異類,譬如崔令鳶這樣的,放好行李,換了身衣裳,帶上丁香茴香,輕裝簡行就往林子溪地鑽。
因是皇家獵場,長年有專人看守,裡麵的東西基本都是安全的,隻要稍加分辨即可。
看到些橙紅橙紅的野果,茴香記得小時候在村裡孩子們就靠這個解饞,摘一串;
看到些野菌子,崔令鳶仔細辨彆外表,嗯樸實無華,約莫無毒,薅一些;
看到野菜,又忍不住停下腳步
初秋天高氣爽,瓦藍瓦藍,獵場裡鮮少有人涉足,溪水碧清碧清。
行不多遠,溪流豁然開闊,眼前出現一片平坦地勢,多碎石。
見環境不錯,崔令鳶便停下腳步,在一塊平坦的大石頭邊卸下行囊,將方才一路上采摘的食材,和身邊帶著的炊具拿了出來,準備晚食就在這兒吃。
不小心摸了一手岸邊的石頭,沒想到入秋後,曬了一天的石頭還是熱燙燙的,她來了興趣“咱們今晚吃石板燒吧。”
“什麼石板燒?”茴香好奇。
“簡而言之,便是拿石板當鍋。”她言簡意賅。
在她指揮下,茴香尋來枯枝落葉當作柴火,丁香則去找了一片扁平光滑的石板,在溪水裡淘洗乾淨。
私下時,崔令鳶也沒什麼架子,自個將那些野味拎到溪邊洗乾淨,再回來,茴香已經升好火了。
石板受了熱,很快變得滾燙,刷一層薄油,將野果放上去,“茲拉——”
熱油接觸到野果,激發出一陣濃鬱的酸香,光是聞這味兒就讓人嘴饞,叫等待的三人口舌生津。
燙到表皮微焦,汁水橫流,拈起一顆往嘴裡丟,酸甜滋味,有些像小番茄,有更酸得些。
崔令鳶甚至想念起後世西紅柿來,可惜這個朝代還沒有西紅柿的影子。
茴香雀躍地到處鑽進鑽出,不一會兒又跑回來,告訴崔令鳶這溪裡有些小魚,自告奮勇要下水摸魚。
這等意外之喜,崔令鳶自然不肯放過,欣慰地拍拍對方肩“咱們今晚能不能加餐,就看你了。”
茴香興致衝衝,脫了鞋襪,綁好裙角,摸進水裡,蓄勢待發。
丁香一看她那架勢,趕緊打量著周圍有沒有人。
這樣原始純粹的烹飪方式,吃的是食材的新鮮程度。方才還在樹上掛著,這會就到了崔令鳶嘴裡,味道麼說不上很好,但伴著山間溪流,鬆風陣陣,潺潺水聲,好似成了隱世高人,又忍不住歲月靜好,默念著“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之詞,彆有一番情誌。
隻見茴香好半天開張了,撈了一條蝦,往岸上一丟,正好跳到石板上,“滋”地一聲,蝦被燙得跳起來,崔令鳶來不及發笑,趕緊拿鉗子按住,燙得通紅。
崔令鳶一邊默念“善哉善哉”,一邊催促丁香“把清醬汁子拿來!”好在沒外人在,倒也不覺得割裂。
這般現撈現吃吃法,蝦肉緊實,幾乎是趨於質樸的香甜。
就靠這些野菌子,和時不時撈上來的小魚小蝦,將肚子填了個半飽,茴香動靜太大,把溪裡的魚都嚇跑了,再撈不上來東西。
崔令鳶還有些遺憾“咱們早知道也帶把小弓出來,方才碰上那隻野雞怎麼也有四五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