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要重新裝修,崔令鳶又跑了幾次西市,並不每次都那麼湊巧,碰上沈晏休沐日。
出入次數多了,自然瞞不過正院和薑氏的眼目。
這一日,薑氏來請安時,明顯感受到正院格外低迷的氣氛。
婆母正在進朝食,她自然而然接替過秦嬤嬤的位置,替寧國公夫人布菜。
寧國公夫人稍顯安慰。
三房子媳,也就薑氏每日晨起會來請安,孫輩裡待在她身邊最久的,也是薑氏所出的沈蕙。
她如今正煩悶,見了賢淑貞靜的大兒媳薑氏,便忍不住大吐苦水“……說什麼出門散心,分明是出去做那商賈事!”
寧國公夫人對商賈沒什麼刻薄的意見,便是她名下的嫁妝鋪子也是要過問每年賬本的,但這般親力親為
一個高門貴女,到底不合適。
寧國公夫人約束慣了,很見不得太鮮妍的女子,總感覺再過不久,連她的三郎都要被她給帶壞——
聽說上回便是三郎帶著她出府的?
薑氏對崔令鳶的感覺算是比較複雜的。
一則因為兩孩子陸續胳膊肘往外拐的經曆,一則因為自己要強的性子。
夫君和孩子、妯娌和小叔都陸續被她的廚藝收買,唯獨自己彆扭著不願承認自己也饞。
她一向是婆母的好幫手,聽了婆母煩憂,沉吟半刻,笑道“三弟妹年輕,母親不妨便讓她在側侍奉幾日,也不必刻意教導。相信在母親耳濡目染之下,三弟妹必會有所改變。”
寧國公夫人又歎“隻怕在旁人那落下個苛刻的名聲。”
薑氏笑著安慰“怎麼會?弟妹一來,母親便免了她的晨昏定省,母親是最心善不過了。”
不過是眼不見為淨的寧國公夫人白得了個心善的名頭,臉上微有些不自然“也罷,便如你說的也好。”
崔令鳶的散漫日子終究是到了頭。
——
關於晨昏定省,蘅蕪居無論主仆都覺得實在是個昏招。
第一受害人崔令鳶精力不濟,再沒了做朝食的心思。
第二受害人沈晏才過上沒幾天的神仙般的帶飯日子,戛然中斷。
又要吃宮中淡而無味的膳食,沈晏愀然不樂。
主子們不高興,下人們也悶悶不樂。
茴香是忒護主的丫鬟,背地裡埋怨沈晏“郎君怎麼就不幫三娘說說好話呢!”
崔令鳶總愛把她們當小孩縱著,一視同仁。故丫鬟們之間一等二等之分並不嚴明。
阿梨來了這麼久,也算是融入了她們,當下沒考慮那麼多,下意識反駁道“郎君怎麼說呢?媳婦侍奉公婆,再常見不過了。”
這話雖然對,但是聽在幾人耳朵裡,怎麼就那麼不中聽呢。
阿杏冷笑道“怎麼就常見了,過去也沒見我們府上老夫人對夫人怎樣。”
眼梢風掃見門口一片緋色袍角,阿梨咬下唇,“其實,娘子這般拋頭露麵,尋常婆家定是容忍不了的。想來郎君也有難處。”
茴香秀眉一擰,當即質問“你到底誰的丫鬟,怎麼胳膊肘往外拐?!”
阿梨瑟瑟往後縮了幾步。
丁香伸手攔了一下,橫了二人一眼,而後斜睨阿梨,悠悠道“茴香,去看看娘子平日喂的那隻野貓來了沒,放些魚糜雞肉在牆角。”
茴香不滿,到底聽丁香的話憤憤去了。
身後丁香悠悠的聲音傳來“可莫要靠近去摸,仔細你的手。那貓兒喂不熟,最會裝乖賣巧,上回娘子就被它騙了,差點被咬一口。”
沈晏聽了牆角,若有所思。
他沒進院子,而是轉身朝反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