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崔令鳶琢磨著把這輩子會的適合傷者喝的粥都熬上了,什麼瘦肉粥菜粥薏米粥奶子糖粳米粥沈晏那是沒辦法,她好歹正常人,天天喝粥,嘴裡淡出鳥味,今兒實在受不了,另起爐灶,不跟沈三郎那廝一起吃了。
看她這邊,金黃酥脆酥瓊葉,濃香軟爛山煮羊,甚至還有個鍋子,咕嘟著,浮著一層紅豔豔的茱萸油,看著便香辣開胃。
沈晏聞著麻辣鮮香的氣味,有些笑不出來了。
他默默數著養傷的日子,覺得,或許應該要好了。
豆粥雖香,但到底比不過熱鬨的火鍋子。
瞧著美人悶悶不樂樣子,崔令鳶到底不忍,哄道“明日給你做個有味的酸筍雞皮湯,好好補補。”眼神還隱晦地掃過他肩頭。
怎麼補?自然是“以形補形”。
雖遺憾不能摸一摸,但是誰能阻止她腦子裡黃色廢料呢?崔令鳶此時就是那隻想撩不想負責的渣男,手癢癢得緊,麵上憋得死死的,一副端莊淡然神色。
沈晏從她臉上看不出什麼,收回眼,有點兒遺憾。
他與阿翹隔著一堵“牆”,牆外行人,牆裡佳人笑。
此“牆”虛虛實實,他亦因此惘然若失。
時有“五十少進士”之言,他不靠家族恩蔭,年紀輕輕中了進士,又是天子親點探花,都道是驚才絕豔,年少成名,何等得意?
這樣年輕,又是太子伴讀,誰也不敢斷言他以後仕途會走到哪一步,興許能拜相呢。
沈晏其實是個頂驕傲的人,自小天資出眾,仕途也一路順利,從未有過這樣患得患失時候。
沈晏心頭酸澀,過了片刻,到底鬆了神色。若是當初他不那般警惕“誤傷”了她,若是她一過門就好生對她,也不至於落得這般境地。
笑漸不聞聲漸悄,有情卻被無情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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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黛二人探望病中的寶釵,在薛姨媽處吃酒,因酸筍湯能解酒,薛姨媽就做了酸湯解酒,能讓寶玉“痛喝”兩碗,想來味道是很不錯的。
酸筍可化去雞皮的腥膻油膩,雞皮的鮮味又使酸湯不至於太素,很是開胃,沈晏也很給麵子,“痛喝”不至於,但也將那一盅飲了個乾淨。
至於符七郎那兒,後麵又打發小廝來問,可還有多的?
這一道湯最難得是裡頭的酸筍,不是價貴,而是眼下不似後世網絡發達、交通方便,作為西南地區的特色,傳不到外頭去,故在長安是罕物。
崔令鳶在蘅蕪居自己倒是醃了些,卻不好帶進來。眼下在宮裡,她也不確定能不能找著。
好在這是東宮,聽說太子妃想嘗嘗醃臘貨,禦膳房的人巴巴就送來了,什麼醃肉火腿豆橛子要什麼沒有?
還真讓崔令鳶在裡頭找著了酸筍。
不但有酸筍,還有整隻的臘雞。
崔令鳶投桃報李,借了人家勢,拿臘雞燉了火鍋給太子妃送去。
臘雞剁小塊,煮兩次,去掉點鹹味,也更容易爛。鍋裡下寬油、蒜薑、食茱萸,爆香下雞塊,不斷翻炒,等到雞皮變得油亮透明,再加老母雞湯和調料,中小火燜。
乾淨小釜裡頭,底下配菜墊好,倒進燜得半爛的雞肉湯,端上去繼續咕嘟著。
涮菜看個人口味,放些凍豆腐、青菜葉等容易吸湯的,鹹鮮得很。
其湯特鮮,飲之,使人蕩氣回腸。
太子妃托人來傳話來說很喜歡,崔令鳶很上道,便告訴了那小宮女如何做法,又道,換做是其他醃臘貨,也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