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蕙聽後,先是覺得當初為秦七娘不平而排斥三嬸的自個有點傻,而後便語氣淡淡地恭喜了一番。
至於秦夫人問她為何與秦七娘生分,她並未正麵回答,隻說有空一定再去拜訪。
其實在心裡,她也說不出為何,一則是有崔令鳶在中間,她覺得尷尬,一則覺得秦七娘也沒太看重自己。
那日秋獵狩試之後,自己拎著崔令鳶給的兔子回去,秦七娘再次在自己麵前挑唆崔氏如何心機深沉,自己不過是為其解釋了兩句,她便不開心了。
秦七娘是家中幼女,性子嬌,自己雖比秦七娘年幼,卻一向是包容的那方,有什麼事也會為她出頭。
人非草木,哪會沒有氣性,自己本就不是什麼大度的人,隻是在意這個朋友罷了。
自驪山回來後,自己沒去秦府,卻也是盼著她來尋自己說話的,但
沈蕙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處,若她日後再來尋自己低頭,便當個普通朋友處著,若一直不來,自個最後再送一件新婚賀禮,便一刀兩斷罷了。
薑氏看出女兒的不悅,待秦夫人走後便問她實話,她在阿娘麵前沒什麼好隱瞞的,儘說了。
薑氏微微蹙眉“原先卻沒看出她有這番心思。”
薑氏現在是誰說三弟妹不好,自個就先不高興起來的,自然對這小小年紀就愛挑唆生事的秦七娘生出不喜來。
“也罷,她既是這樣的性子,你不願來往,日後便漸漸淡了吧。”
原本想著明日親自上門送年禮的薑氏也歇了這心思,隻吩咐一個管家婆子代她去。
年關漸近,寧國府中年味漸濃。
各房院子內外都換了新桃符,貼了春聯、門神,風燈、燈籠換成了紅的,便是那些光禿禿的枝椏,薑氏也嫌不好看,綁上了紅綢,裝飾得十分熱鬨。
蘅蕪居更是裡裡外外都貼上了崔令鳶帶婢子們剪的窗花,竟不是尋常的四時如意、年年有餘一類,而是火鍋、偃月餛飩、玉尖麵、燒烤、炸雞等新奇樣式,年味到了這兒,一下便活潑起來。
坊間更是繁華熱鬨,過兩天元正,城樓上還有煙火演出。坊間酒肆有胡姬伶人表演,歌舞百戲,樂聲嘈雜,真真切切。
隻有正院裡依舊幽靜。
寧國公夫人信佛,每年都要花大把的錢財捐給寺廟,平日亦不喜奢靡之風,故寧國公夫人不讓薑氏將那些紅綢纏到正院的樹枝上,隻有這一片枝椏是灰撲撲的,堆滿積雪。
“這樣好的料子,用來纏枯枝,豈不浪費?”
薑氏尷尬地解釋,過完年她便將這些料子清理乾淨,再送去城郊的慈幼局。
富貴人家漏漏手指縫,也夠慈幼局的孩子們做幾件新衣裳了。
寧國公夫人這才默許了,但依舊不讓這熱鬨進入自己的院子。
寧國公年紀大了,二人早已分房,平日寧國公都是一人宿在前院,但是年節這樣的熱鬨日子自然還是會來陪妻子。
今晚年三十家宴,父子喝了點酒,寧國公夫人嫌棄他一身臭氣,催著他先去洗漱沐浴,寧國公沐浴後出來,再換她自個去。
待出來,寧國公在窗邊的軟榻上,手裡拿著書,心思早飄到小幾上那一碟透花糍上了。
偏看到她,又立刻移開眼神,裝模作樣看書。
寧國公夫人冷笑“一把年紀了,還沉不住氣,裝也不裝得像點。”
寧國公尷尬地輕咳一聲。
人前,他是位高權重的寧國公,人後卻也有些懼怕發妻。
他尚不知曉自己哪裡穿了幫,賠著笑請夫人上座。
寧國公夫人稍稍舒服了些,揚著下巴指他那書道“方才我進去前,你看的便是這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