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想法油然而生,甚至沒有因為雙方境界的差距而感到羞憤,紅獅無疑把那個手持白劍的小子視作了大敵。
隻因為,那發自內心的恐懼,源自荒蕪的本能。
「汝甘墮深淵,為不潔之罪,此劍重三分。」
那冥冥之中的命理斷崖式地攀升,紅獅已經顧不得戰術、理智和思考了,當即揮劍想將洛雲圖打斷。
可他才剛剛衝出,一塊泛著金屬光澤的異物砸來。
“大!”
金匣變化,向著筆直的前方不斷延伸,宛如炮彈般牆麵砸在紅獅身上。
修卡洛斯曲指禦使,金光方塔任意變化,一塊塊宛如枝乾不停地封鎖紅獅的退路。
劍光縱橫,劈開雜亂的攻擊,回過神來,修卡洛斯已經抓住了他攻擊的破綻,金匣收束,化作刀劍。
正當二人拚刀之時。
槍械在灰星的手中解構、延展,像是解放了重重限製,機械元件在空中不定的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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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星招手,數門重炮懸浮,齊射。
修卡洛斯身形一閃,炮火轟炸在紅獅身上。
修卡洛斯抬手,金匣化作方柱抬起,擊飛紅獅之後,瞬間化作數十把刀劍。
金匣在修卡洛斯手中,時而如同巨蟒吞天,時而又如荊棘叢生。
在灰星幾次三番的轟炸之下,紅獅已經倍感不妙。
不行,再這樣下去……
嘭!
僅僅片刻,洪水翻湧,礙事的士兵被天水長斬殺殆儘。
他翻手,以噸計的水向著紅獅攻去。
一個不留神,修卡洛斯已經站在了紅獅的身後。
淚水如同決堤般翻湧,不向地墜,而向天浮。
開啟秘術之後,仿佛有幻影加於身上,寒冰滋潤金匣,修卡洛斯一劍斬出。
雙劍交錯,兩道身影飛上天空,紅獅在修卡洛斯的斬擊下砸到高樓之上,震出偌大的裂痕。
修卡洛斯再一咬牙發力,金匣將不斷凹陷的牆麵崩碎。
沐浴淨水,修卡洛斯的血脈滋潤著她的傷勢,如煥新生,甚至越發有力。
水龍衝天,接手修卡洛斯的攻勢,不給紅獅留下一絲還手的機會。
“真是,鬨夠了!”
紅獅憤怒地振臂,劍勢呼之欲出。
水流抓住了本欲攻擊的修卡洛斯,裹挾著她閃避。
不知不覺,他們已經讓紅獅回到了旗幟的位置。
眾人感到了一絲不妙。
緊接著,以旗幟為中心,紅獅張開了覆蓋整個街區的領域,仿佛將眾人拉至了另一片天地。
無窮劍勢從天上斬落,僅靠威壓就使他們無法動彈,哪怕那滿天的劍勢本就避無可避。
就在這時,洛雲圖舉起了無極大劍。
早已,準備就緒。
「宣判」
裁決之劍落下,無可窮儘的劍氣將還在雛形中孕育的領域擊碎。
嘭!
“就是現在——”
洛雲圖一開口,修卡洛斯瞬間抓住機會,金匣化作方柱衝擊。
紅獅瞳孔一震,還未緩過神來,咬緊牙斬向黃金鑄成的方台。
劍匣在他的奮力一擊下崩解,崩解成數塊。
可直到這時才看清,修卡洛斯早已藏身其中,手中刀鋒輪轉,金匣重新回歸掌控,整合成數塊向著紅獅轟去。
斬!
轟炸將紅獅擊飛,斬擊破開了他的防禦。
天水長帶著流水,從上方躍起,將紅獅擊回地麵。
修卡洛斯將水流凍結,冰爪刺出將紅獅封鎖。
九門重炮頂在他的頭頂,蓄勢待發,宛如審判的長劍。
灰星揮手,向下一指。
落下。
三人拚命維持著各自的法術,為這一擊傾注一切。
火焰吞噬了一切,爆炸的轟鳴蔓延,將無路可走的亡魂卷入。
炮火,終將使罪責贖還。
望著一片狼藉的街道,空氣中還傳著喘息聲。
無論是誰都想迫使自己平靜下來,但除了多咽一口唾沫外幾乎做出更多的動作。
結束了。
於此,第一位犧牲者誕生。
也宣告了第一場勝利。
“什麼嘛,真是嚇死我了。”修卡洛斯一屁股坐到地上,拚命地捶著快散架的身體。
洛雲圖撿起被她置之不理的金匣,重新收起,“怎麼感覺這武器你用的比我還順手。”
“嗐,兵器嘛,不都一個樣。”
修卡洛斯又看向了久久不能回神的灰星,“剛才那發神威蕩魔炮簡直了,行啊你這家夥!”
那是什麼奇怪的名字,灰星似乎對修卡洛斯給他的招式隨意取名的行為很不滿,卻不知該如何表達。
“那叫重獄炮。”最後,他隻能這麼簡單地說。
修卡洛斯和迎麵走來的天水長碰了個拳,完全不拘泥形式地笑了笑。
“也沒想象中那麼難對付。”天水長回了一句,被修卡洛斯應和。
洛雲圖隻是點了點頭,將有些輕微顫抖的手遮掩起來。
果然,還是有些勉強。
或許是最近太過頻繁的使用無極劍的緣故,也可能是因為他對白洛無極的理解自始至終存在著偏差。
無極劍似乎對他表現出了排斥,雖然還不明顯,隻是在全力使用後會出現些微的不適。
還好,那樣的攻擊,隻出了一劍。
如果下次遇到的是難以一瞬解決的敵人……
洛雲圖搖了搖頭。
所有人都在整頓,力求快速恢複到能麵對下一個強敵的地步。
一些殘存的士兵,在紅獅時候快速退散,冷酷地聽從的指揮。
洛雲圖走到惆悵的灰星旁,一塊坐下。
看著這一片荒蕪的街道,即使是洛雲圖也不禁發笑,很難想象這裡曾經有一座輝煌的城池。
“以前的龍門,不是這樣的。”
灰星追索著心中這淡淡的情緒,卻找不到它的來由,也無從用言語去描述。
“是嗎?”
洛雲圖曲其腿,換了個更恣意的坐姿,“你記憶中的龍門,是什麼樣的?”
“已經想不起來了。”
灰星說的風輕雲淡,但那莫名的心悸提醒他並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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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稀記得,龍門並不是什麼特彆繁華的地方,甚至在元初說不上強大,比龍門更宏偉、更堅固的城市比比皆是。
……隻是那時的我,眼裡隻有龍門。”
很多時候,人們會把很多,還曆曆在目的記憶美化。
但另一種時刻,當那種清晰感遠去,我們開始疏離那些修飾。
對於現實,我們才能看的最真切。
或醜陋,或嫻雅。
“的確,龍門城裡有很多光照不到的地方,
廢棄的街區成了‘老鼠’們的聚集地,貧民的住所永遠翻新一半,地下的設施不得不幾近廢棄,
它的確不如後來人想像的光鮮亮麗,但誰又能說它破呢?”
越是說著,越有更多的細節從灰星的記憶中被喚醒。
洛雲圖點了點頭,“人們總是比起真相,更願意相信幻想,或許並不隻是你,也不隻是龍門,可幻想總有一天會破碎的。”
到時候就隻剩碎了一地的現實,無論人們接受與否。
灰星沉思著,眺望遠方,仿佛這樣做就可以審視整座城市。
他指了指高牆。
“在那段歲月裡,我從未見到過那到高牆倒下,”
像是回憶起了許多往事,灰星更願意告知洛雲圖一些情報了,“指揮官不隻是戰鬥上的指揮者,更是整座龍門的掌權人,但他從未以此自居。”
“但就目前的情報,似乎並不是那樣,對吧?”洛雲圖如此說著,那位恐怕早已自稱君王。
灰星隻是搖了搖頭,“龍門變了,曾經的指揮官竭儘心力將外敵拒於牆外,可現在龍門卻早已拋起了外圍的防線,哪怕城內已經沒有需要守護的平民,這樣的戰略都無法接受,指揮官他……”
灰星停了下來,他想,自己大概已經知道答案。
真是好笑,恰如洛雲圖所說,人們比起真相,更願意相信美好的幻想。
“可惜了,你口中那位偉大的指揮官,恐怕也已經墮入荒蕪了。
荒蕪的可怕之處,不在於它如何汙染了我們,而是當我們,直麵那之中屬於人類心智的部分後,我們這些還活著的人,要如何去看待自我。
它並不直接汙染我們的靈魂,我們隻是腐爛,忍受著被啃食般的痛苦。
或許荒蕪真正的敵人,是祂自身,而我們的敵人,也不僅僅是荒蕪。”
就連荒蕪之主都不明白,荒蕪究竟為何而存在。
而洛雲圖知道,當你以荒蕪為敵時,你也須以自己為敵。
荒蕪之上的事物總是一成不變的。
就像這座城市,所殘存的舊日的影子。
荒蕪之上的事物,總是被改變的。
恰如你我所熟知的人事,都在此處麵目全非。
灰星沉默著,似乎想不出再多的話語,又或者想了太多,最後沒有一句覺得值得開口。
“我和第二軍團長……我和紅獅之間交情不深,他沒認出我也情有可衷,並不是每一個將領都能記住每一個士兵的名字,更何況我和他隻有一麵之緣。
但龍門城裡有這樣的人,紅獅變了很多,變得失去了曾經堅守的事物,但那幾位不會,他們是連歲月都無法將其摧殘的怪物。
同樣的,這會是一次出格的以下犯上,”
灰星絮絮說了很多,默默地將彈夾取出,紫色的,象征著死亡的子彈。
總共13發,剛才已經耗儘了一發。
“但我,已經決定好了,”
當初指揮官早早料到這一切,於是將這沉痛的任務交付給了他。
真是殘忍啊,要叫人活著。
這份希望何其沉重。
灰星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慘淡的笑意,他攥緊了子彈,注視了它們最後一眼,“我是無星夜的守夜人,也是龍門城的掘墳者。”
“洛雲圖,如果我死在了半路上,能拜托你們替我完成這份使命嗎。”
洛雲圖看向灰星,起身離開,“你的使命,就該你來完成,你要活著,見證這座城市的最後。”
“也挺好……”
灰星收回手,又笑著,仰頭去看,已經無力去歎息。
·
「要死了嗎?」
無人回答。
是的,紅獅隻剩下一顆腦袋,並且還在時時刻刻的崩解。
他最了解殺死他的是什麼,針對荒蕪研製的,殺死「荒蕪」的武器。
無星夜的技術,名為「死亡」的藥劑,留給自己,留給他人。
「開什麼玩笑?」
「我、我被當作了和那些骸獸一類的怪物!」
「這世界一定瘋了,對!就是這樣。」
「或許這隻是一場夢,我已經很久沒有做夢了。」
「這場夢,可真長啊……」
最後的記憶在腦中浮現,他似乎能回想起那段所有人健在的時光。
不,什麼所有人,難道現在就有誰離去了嗎?
哦,原來是我。
靈魂破碎,也回不到王的懷抱,無法一而再再而三的複活了吧。
「王?」
在追憶中紅獅再次找到了那位指揮官的背影。
他的眼中逐漸透露出狂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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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中,那是光明的殿堂,十二位臣子走到王的身側,一一宣誓。
那些熟悉的身影在他眼前走過王手、第一軍團長·金烏、第三軍團長·歲庚。
他們都曾是和他並肩作戰的強者,隻是他們都沒有自己忠心,王手除外。
然後是那幾個冥頑不化的家夥駐守城牆的“破陣星君”、戍衛邊防的“黑團”和“龍裔”。
最後是那幾個可恨的異端異邦的“溫迪戈”、汙穢的“妖染”、褻瀆太陽的“歌者”、擺弄機械的“幕”、腐爛的“殘肢”。
視線越發昏暗,可意識卻越發狂熱,他聚焦於那個無比崇高的身影,甚至忍不住去讚頌。
「王啊!」
「我才是您最忠實的奴仆,我還可以戰鬥。」
他重複的誓言,神態是那麼的滑稽可笑。
「為您而戰,永戍龍門!」
死亡戛然而至。
就連紅獅臉上的笑容在瞬間凝固。
仿佛時間都在為此刻讓步,沒有人注意到此處所發生的一切。
紅獅看見,一個麵帶假麵的男人兀得出現,沒有任何征兆。
“我說……
——你怎麼這麼菜啊!”
仿佛麵具上的笑臉都在嘲諷,醜角身上的每一塊組織都在譏笑著麵前隻剩頭顱的敗者。
“瞧瞧、瞧瞧,造了那麼多勢,做了這麼久的鋪墊,怎麼你一登場,還沒活夠幾千個字呢——啪!沒了,哈哈哈!!
你怕不是在逗我吧,就這、就這。”
紅獅茫然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好像就連思考的能力,都被這人剝奪。
可醜角不在乎,醜角不需要回答。
“你想說你情有可原,你想說始料未及,合情合理。
你剛才在做什麼?走馬燈!
笑死,你這樣被同伴背刺推出來送死的白癡還擱這自我感動上了,哈哈哈!!笑不活了!這屆的年度最佳醜角獎沒你我不看!”
醜角狂拍著大腿,說著讓紅獅不明所以的話。
「你是什麼人?」
“拜托,能不能不要問這種老套的問題,你現在連個路人雜魚都算不上了,要知道,你可是那種連成為我的一部分都沒資格的人。”
紅獅臨死之前叫罵著什麼,醜角覺著心煩,堵住耳朵當作這段刪掉完事了。
“也不是我不想收購你的靈魂,哪怕它實在太劣質,也不枉我辛苦混進來。
但似乎,已經有人已經買下你了,價高者得嘛,哈哈!”
醜角做著浮誇的動作,想方設法地取笑著紅獅。
突然,他停了下來。
“彆急,不是沒話說了,隻是時間到了。可好戲,才剛剛開場——”
洛雲圖向紅獅的屍首投來注視,哪怕已經沒有了生機,可依舊有什麼讓他隱隱感到不安。
“該走了,怎麼又停下了?”修卡洛斯回頭問。
“不,沒事……隻是保險起見。”
洛雲圖抬了抬手,白洛無極的力量湧向紅獅,挫骨揚灰。
火光撲麵,醜角縱身一躍,撲入光中,讚頌著偉大的威名。
“歸淨!!歸淨!!歸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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