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越爭霸的戰爭烈度和時間跨度,相比春秋早期有了顯著不同。這是因為戰爭的目的和性質已經變了。
春秋時期,諸侯雖然不會完全遵從所謂的戰爭禮儀,但是始終保持著基本的克製,戰爭規模及死亡人數是有限的。此時,除了一些非周室宗族的邊遠諸侯小國被大國吞並外,以周為祖祀的諸侯國之間,極為默契地為彼此留下了生存空間。
但周王室的實力一天比一天衰弱,諸侯的欲望卻在一天比一天膨脹。他們的野心總有一天會徹底爆發。
捅破這層脆弱窗戶紙的曆史事件,是三家分晉和田氏代齊。
中國從此進入戰國時代,新的勢力開始興起,進一步動搖周朝沿襲數百年的權力結構。周王的控製力一步步被削弱。春秋時期,除楚國和後期的吳、越兩國以外,各諸侯國君主仍含蓄地以“公”相稱。戰國時代,各國諸侯開始陸續以“王”相稱了。
公元前334年,魏惠王與齊威王相互承認對方的王位。公元前325年,秦惠文王和韓宣惠王相繼稱王。此後,各諸侯國包括中山國和宋國這些小國,不論大小紛紛稱王。其中,隻有趙武靈王認為趙國並無稱王的實力,所以在國內未用王號,僅以君稱。
周王權威徹底消失後,諸侯便不再隻滿足於爭霸,開始謀求取周室而代之了。在更大的利益驅使下,各諸侯國之間的戰爭規模和戰爭烈度不斷升級,戰爭死亡人數急劇增加。如秦將白起在長平之戰打敗趙軍後坑殺全部降卒,人數據說高達40餘萬。刀兵相見,決戰沙場,不死不休,這就是《易經》六十四卦之第七卦,師卦。
師,甲骨文字形像一個彎曲的阿拉伯8字,也像一把收攏的弓。金文的師字則在這個收攏的弓旁邊加了一個帀字,這被理解為左邊為弓,右邊為“矢射中人足”,合起來就是“弓發,矢射中人足。”師的故義,是軍隊的編製單位,一師大約為2500人。此後引申為軍隊,並逐漸衍生出眾人、官名和教師的含義。
《象》曰地中有水,師;君子以容民畜眾。地中有水,潤下就濕,彙合成流,其勢浩蕩,這是師卦。大地之下藏著水源,就好像民眾之中藏著軍隊。老子說“天下柔弱莫過於水”,彙合成流則江水滔滔而奔騰於四海,其勢不可阻擋,所以君王要效法於水,容納百姓,聚養民眾,凝聚民心。
《彖》曰師,眾也。貞,正也。能以眾正,可以王矣。師,人數眾多的意思,貞,持正守固的意思。如果能夠把眾人凝聚起來行守正之道,就可以平定天下,成就王業。
師卦的卦辭是貞,丈人吉,無咎。堅持下去,像老人一樣持重是吉利的,沒有災殃。寓意持正守固的仁義之師,要由德高望重、老成沉穩的將軍率領。
師卦六爻爻辭如下
初六師出以律,否臧凶。
九二在師中,吉,無咎;王三錫命。
六三師或輿屍,凶。
六四師左次,無咎。
六五田有禽,利執言,無咎。長子帥師,弟子輿屍,貞凶。
上六大君有命,開國承家,小人勿用。
師卦講述了戰國縱橫家蘇秦(卒於前284年)從拜師學藝、接受教育到學業有成、建功立業的成長故事。年輕人若想建功立業,就要拜名師、致學業。蘇秦早年到齊國求學,拜鬼穀子為師,他“師出以律”,講規矩、守紀律,很快學業小成。蘇秦沉不住氣,沒有繼續深造便外出遊曆,結果碰了一鼻子灰,狼狽地回到家。家人們紛紛譏笑他隻會逞口舌之利。蘇秦深感慚愧,於是閉門不出,以書為師。他紮紮實實讀完所有藏書後,又找出一本《周書陰符》,用一年時間鑽研出合縱連橫之術,認為憑這些就可以說服當世君王了。蘇秦先後遊說周顯王、秦惠王和趙肅侯三位君王無果,於公元前334年來到燕國,花了一年多時間才見到燕文侯。燕文侯采納了他的建議,承諾“如能以合縱之計維持燕國安定,願舉國相報。”於是資助他車馬錢財,請他繼續去遊說趙國。
蘇秦在學習和工作中,遇到過很多解決不了的難題。他無數次遊說國君失敗,就像一次次行軍打敗仗一樣。但是他在遇到挫折時,善於正確地看待失敗,並著力把問題一個個解決掉。他如果灰心喪氣,任由難題堆積如山,就會“師或輿屍”,像敗兵屍體堆滿大車一樣,一蹶不振。
蘇秦在遇到實在不能說服的國君,實在不能解決的難題時,“師左次”。他不作苦苦糾纏,而是調整方向和思路去拜訪其他國君,這是對的,沒有過錯。他在獲得燕文侯的首肯後,“田有禽,利執言”,就像田野中出現野鳥一樣,他先後出使趙國、韓國、魏國、齊國和楚國,大膽指出秦國是虎狼之國,有吞並天下的野心,是天下諸侯的公敵,最終成功說服六國達成合縱聯盟。蘇秦被任命為從約長,兼任六國國相,同佩六國相印。
蘇秦如果鑽進牛角尖不出來,固執地死盯著周顯王或者秦惠王沒有新思路卻,強行要說服他們接受自己的想法,結果一定是“長子帥師,弟子輿屍,貞凶。”君王手中掌握著軍隊,一不小心就會命令下屬殺了蘇秦用車子拉走,這種不懂變通的堅持,是非常非常凶險的。
蘇秦終於事業有成,“大君有命,開國承家。”他受到六國君王的賜命,建功立業的時候來了。蘇秦把合縱盟約送到秦國,從此秦國不敢窺伺函穀關以外的國家,時間長達十五年之久。蘇秦合縱成功之後,回到趙國後被封為武安君。這時的蘇秦本應“小人勿用”,千萬不要做無德無品的小人,更不能因眼前利益而隨意變節。但是,有人毀謗蘇秦左右逢源,出賣國家,反複無常,以後一定會引起亂子。蘇秦因為害怕,回到了燕國。他在燕國耐不住寂寞,與已故燕文侯的夫人,也就是燕易王的母親私通,然後逃到了齊國。他在齊國遭刺殺重傷瀕死。為抓到凶手,他用自己的性命為誘餌,請齊王以“蘇秦為燕國而在齊國謀亂”為由車裂於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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