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隅不是什麼有臉看沒臉看丟不丟麵子的那種,就是可能沒有真的不在意,而那些過往並不輕鬆,他就很難在麵對知道過往的人輕鬆起來。
而且白流雲提到的之前的事他已經跟他解釋過了,他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有些人哪怕知道一個人所有的過往,也沒辦法真正理解和懂得一個人。
說再多都隻是惘然,隻能徒增縫隙和隔閡。
這或許就是世間人說的白首如新。
其實是很遺憾的。
明明一起走過了那麼多的歲月,好的壞的都一起經曆過了,扛過去了,鼎力相助過了,一直陪伴過了,而且還一直陪伴著。
但是並不懂得。
想起來會讓人很難過。
也很無力。
這或許也是人生的不如意事。
或許也是沒辦法但就是這樣了的事情。
用一些開解自己的話來說,可能就是緣分如此。
人總不能什麼都占全了。
但是越是這樣想,越是不願意再解釋了。
甚至提及。
罷了。
“不是因為你。”謝隅終究還是多說了一句,“是我自己的問題,那些事我沒解決,所以想起來會更在意一些。”
“跟你有什麼關係,你完全可以袖手旁觀。”白流雲道,“你好心幫忙,倒成了你的問題了,哪有這樣的道理。”
謝隅笑笑,“誰是誰非已經沒法說了。”
“都過去這麼久了,該放寬心了。”白流雲道。
“你說得對。”謝隅道,“所以這次我們把事情解決一下吧,儘力就好。”
“怎麼樣算是儘力呢,”白流雲道,“你彆逼自己太緊了。”
“明白了。”謝隅道,“你去看看謝白,他練刀該練完了。”
“你這是要帶他了?”白流雲問。
“說不上帶不帶的。”謝隅道,“他現在是正該修煉道時候,被放到了我這裡,我就不能袖手旁觀。”
“江天水在想什麼?”白流雲道。
“不知道江天水在想什麼,把他安排到我這裡。”謝隅道,“江天水可能也感覺到了些什麼,但一時不知道怎麼做,所以做了這麼個決定。”
“說不定是想讓謝白當間諜。”白流雲道。
“也可能他誰都不信。”謝隅道。
“他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疑心這麼重。”白流雲道。
“管他是個什麼東西,刺情一直看著,總會發現端倪。”謝隅道,“能知道的就是他肯定也意識到了什麼,並且開始懷疑了,就絕不會什麼都不做。”
“萬成大陸哪裡都不通,就通靈隱大陸,而且江天水在兩個大陸都建立了修仙學院,還把萬成大陸的好苗子都挑到了靈隱大陸,這其中肯定也有問題。”白流雲道。
“那就等著瞧吧。”謝隅道,“反正我們要在這裡還要待一段時間。”
“行。”白流雲從被子裡完全鑽出來,“我去看看謝白。”
他出溜到帳篷門口又停了,“你要不還是煉製個傀儡給他當陪練?”
“他什麼時候這麼重要了,”謝隅道,“我還要為他打破我的習慣。”
“那讓他去升龍學院看看能怎麼換。”白流雲道,“那麼大個學院,又是一家獨大,應該什麼都有。”
“你什麼時候開始對傀儡有執念了?”謝隅狐疑看著他。
“嗨!什麼執念不執念的,我就是想起來了,”白流雲飛快躥出帳篷,“當我沒說。”
·
謝隅抓了抓頭發。
白流雲說得沒錯,他倆單獨說話的時候氛圍總是有些沉,總是不可避免地會說到讓人心裡發沉的東西,聊完了還丟不掉,一直往心裡鑽。
心力憔悴。
他沉沉呼出一口氣,一頭埋進了被子裡。
白流雲還是高看他了。
他又不是聖人,能袖手旁觀的東西為什麼要去摻和。
有些事情根本沒辦法袖手旁觀。
隻是為什麼呢?
他已經想不明白了。
在經過了這麼多事情以後,在世界幾經滄海桑田以後,很多事情,已經沒法去理清楚為什麼,隻剩下了必須做。
謝隅發現一個人活太久了真的會累。
太多記憶,太多事情。
再大的忘性都漏不掉的不知名的情緒和感受。
統統都會在心底堆起來。
永遠都不會散。
不管是活下來還是活下去,都需要很大的勇氣。
也是這時候他才會覺得凡間孟婆湯的傳說很實在。
人怎麼能帶著那麼多東西獲得新生呢?
就是得忘記。
忘不掉就強行忘記。
隻有從身到心全都從頭到來,重新生長,才會有真正的新生。
所以穿越重生什麼的,真的是很矛盾的東西。
人要多勇敢,才能對過往念念不忘。
但是他並不勇敢。
他隻是沒忘掉。
·
既然忘不掉,就是老天爺不肯放過他。
那就隻能解決了。
謝隅終究還是睡不著,爬起來拿出一張非常古老的地圖開始看。
靈隱大陸是唯一一個擁有非常完整的上古時期傳承和記憶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