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產子的並非陵容,因此她也不知敬妃那裡有多麼凶險。
可奇異的是,她心中的冷靜多過焦急,平淡多過擔憂,麵色看起來一如往常,並沒有皇上與皇後那般心亂如麻的模樣。
正因為如此,她才有精力吩咐小廈子,為皇上和皇後取些茶來,飲上一些鬆一鬆緊繃的神經。
但這事兒陵容隻能叫小廈子做,畢竟他是皇上手底下的人,做起事來更便利些。
小廈子手腳利落,很快便帶著茶點回來,送到了眾人桌上。
皇上似乎也真是口渴了,茶杯剛剛斟滿,他就端起來喝了大半碗。
常言道茶需細品,酒方豪飲,皇上這般行為,昭示著他心境仍未平和,始終被敬貴妃那處牽動著。
即便陵容對皇上沒什麼真心,也在好奇,自己生產當日,皇上會不會也是這般擔憂無度。
“皇上,敬貴妃娘娘生了,是個皇子。”
蘇培盛喜笑顏開地走了進來,他連連鞠躬恭賀著皇上,叫這一室之內終於有了些活泛的氣息。
“好啊,好!”皇上這緊繃的一晚的心弦終於落下,他將桌上的持珠拾了起來,將鹹福宮上下和太醫院的人都賞賜了一番。
皇後也在一旁應和著皇上,說些恭喜皇上再得皇子之類的祝福之語。
陵容趁著二人說話的空隙,悄悄詢問敬貴妃的狀況如何。
“敬貴妃娘娘身體受傷頗為嚴重,再加上產後有些血崩之狀,一時之間還未脫離危險,如今太醫正在全力救治。”
蘇培盛的聲音不大,卻足以叫廳中的眾人聽個一清二楚。
皇上與皇後娘娘的喜悅戛然而止,笑聲也卡在喉間不上不下。
“衛太醫呢?讓他來說說情況,蘇公公勿要說的這麼駭人,叫皇上和皇後娘娘平白擔憂。”
蘇培盛聞言又弓了背,雖說這話是陵容問的,但他還是向皇上和皇後娘娘回話,“衛太醫如今也在為敬貴妃娘娘診病,一時半會兒趕不過來。”
“罷了,朕去看看敬貴妃。”
沉默許久之後,皇上終於開口,他不許皇後娘娘跟著,語氣冷硬地叫她休息,便自顧自地出門去了。
陵容也不好跟著,隻能鼻觀眼,眼觀心地坐在原地不出聲。
皇後娘娘倒是若有所思地將目光掃了過來,她揉著額角,深深地歎著氣,“今日何太醫與衛太醫都在宮中值守,倒是敬貴妃的一件幸事。”
“嬪妾聽說前一段時間,皇上特地吩咐了何太醫照料敬貴妃娘娘的身體,許是這個原因,才一直等待著吧。”
陵容很是淡定,何桉鳴照顧敬貴妃是過了皇上的明路的,皇後就算想懷疑,也不該懷疑到自己身上來。
更何況,何桉鳴是恬貴人的太醫,皇後就算懷疑有人破壞了她的計劃,也該是恬貴人才對。
“但敬貴妃臨盆,何太醫卻不是第一個趕過來的,也是一件奇事兒。”
皇後即便頭痛,也還是注意到了這些細節,看來在自己和皇上來鹹福宮之前,皇後就摸了所有太醫的底,又或者說,那些太醫都被皇後用了手段,變成了“自己人”。
“皇後娘娘若是覺得奇怪,不如等敬貴妃脫離危險後,直接去問問何太醫。
嬪妾對醫術一道並不了解,也很難做出準確的猜測。”
麵對皇後的追問,裝傻確實是個不錯的法子,陵容故作迷茫,叫皇後覺得心煩,又沒辦法當著眾人的麵訓斥她。
“本宮隻是擔心,有些太醫故意拖延,耽誤敬貴妃的診治。
若是延誤了最佳的治療時機,害了敬貴妃和皇嗣的性命又該如何是好。”
陵容點了點頭,仿佛很是同意皇後娘娘的說法一般。
皇後一拳打在棉花上,隻覺得自己的頭更痛了幾分。
陵容卻不打算坐在這裡和皇後娘娘打什麼啞謎,她先一步起身,打斷了皇後娘娘的進一步試探,“皇後娘娘,您頭風不適,不能去看望敬貴妃,嬪妾便替您去看看情況,也免得您在廳中焦急。”
皇後本想阻止,但是陵容卻早就邁出門去,加快腳步去找皇上了。
待到了產房外的小廳中,皇上正訓斥著幾位太醫,叫他們想儘一切辦法保住敬貴妃的性命。
隻不過敬貴妃的情況似乎真的有些差,幾位太醫麵麵相覷,全都不敢一口答應下來。
“皇上,”陵容扶著門,聲音不大,卻攪亂了這一室靜默,“敬貴妃情況危急,太醫們一定會竭儘全力救治。
嬪妾懇請皇上暫且忍耐,叫太醫們好生商量救治之法。”
陵容勸慰總算是起了幾分作用,皇上嗯了一聲,叫眾位太醫去一旁商議,無論什麼珍稀的藥材,用便是了。
但如今敬妃的情況是產後出血,淋漓不止,藥一碗碗地灌了下去,但卻沒有出現任何緩解的跡象。
若是血崩之勢繼續,隻怕不需多久,敬貴妃就會一命嗚呼了。
這種身邊之人慢慢失去生機的情況,皇上很少經曆過,此時怕是想到了純元皇後離世的情形,才會這般惱怒,久久平和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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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來坐吧。”皇上深深歎了口氣,“去看六阿哥了嗎,確實是個很健壯的孩子。”
陵容搖了搖頭,從善如流地坐了下來,她輕柔地開口,雖沒有唱歌,但聲音仍是與柔則有幾分相像,“嬪妾擔憂皇上氣惱,便急著趕了過來,六阿哥還沒有看過呢。”
“敬貴妃早就準備好了乳娘,如今孩子在偏殿,哭了幾聲之後便安安靜靜地睡下了。”
“常言道母子連心,”陵容語氣更加柔和,“六阿哥睡得這樣舒心,證明敬貴妃一定無恙,皇上將心放回肚子裡就是。”
許是陵容這話確實有幾分道理,皇上的情緒明顯好了許多,剛好太醫們也商議出了方案,能儘最大可能為敬貴妃止血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