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休則緊守陣地,運用自己嫻熟的刀法進行防守。
他穩重沉著,以準確的刀法化解關平的攻勢。時而攻擊,時而防守,始終保持著強大的戰鬥力。
時間流逝,戰馬飛馳,兩人的身影交錯在戰場上。
他們的氣勢洶湧,力量迸發,無數次的碰撞都充滿了火藥味和刀光劍影。
該死!
關平的一顆心,已經是沉入穀底了。
他與曹休對戰,雖未有劣勢,但一時之間,也不能將曹休拿下。
身後軍卒,被虎豹騎鋼鐵洪流一衝,一頓掩殺之下,大軍直接潰散了。
看來,要對上這虎豹騎,非得出動軍中最精銳的士卒不可。
關平心中沉痛,心中亦是明白,此地不可久留。
“呔!”
他怒吼一聲,長槍直刺曹休心口,完全不顧朝他脖頸而來的長刀。
好小子,當真不怕死?
曹休將長刀一轉,將刺向他心口的長槍一碰,一招便將關平的攻勢化解了。
然而關平以傷換傷,本來就不是要來殺曹休的。
趁曹休回招的空擋,他當即驅趕身下馬匹,朝著昆陽方向奔馳而去。
在敵軍腹地,唯有守城,才能止住頹勢了。
“小將休走!”
關平要逃,曹休豈能讓他如願,當即拍馬追擊而上。
而關平也不慣著他,早早的便將槍架在腋下,將後背上的長弓取下,彎弓搭箭。
嗖嗖嗖!
三箭連珠,直取曹休。
麵對這箭矢襲來,曹休不得不勒住馬匹,用手上的長刀擋住箭矢。
而在這一來一回之下,關平逐漸隱沒在黑暗之後,幾個呼吸,便不見其蹤跡了。
“算此人命好。”
曹休冷哼一聲。
轉而去殺那些沒有馬匹的步卒。
虎豹騎雖然隻有數百人,但衝散了軍陣,便是數百人追著幾千人的局麵了。
屠殺!
那是一麵倒的。
呼~
呼~
關平一刻不敢停留,奔出五六裡地,直到身下戰馬口吐白沫,快要不行了之後,他這才勒馬停下。
太險了。
簡直太險了!
差一點,這小命都要丟了。
不過
現如今這性命雖然保下來了,他身後那些步卒,恐怕就難逃一死了。
窩囊!
換在之前,關平衝陣,往往能夠將敵陣衝散的。
不想今日卻是反過來了。
虎豹騎,當真是精銳!
此番我能脫險,一定也要練出一支精銳騎軍來。
精銳騎軍,破陣當真是有一手的。
同時,關平心中亦是惱怒。
不是說曹賊已經薨逝了嗎?
為何其精銳虎豹騎,能夠出現在戰場上?
這可是曹賊親軍啊!
曹操的軍隊最高指揮機關叫“霸府”,軍隊分三部分:中央軍、地方軍、屯田軍。
地方軍是州郡的守軍,屯田軍是邊防軍。中央軍分內外兩軍,外軍實際上是駐守在外但受曹操直接指揮的,中軍稱武衛營,是京城及皇宮的禁衛軍,是曹操的直屬部隊。
其中的中軍就是虎豹騎,是最核心的精銳,一部分保衛曹操及霸府,一部分常年留守皇宮。
換言之,虎豹騎出現的地方,曹操也會出現!
陰謀!
關平眉頭緊皺,他從中嗅到的了陰謀的味道。
他臉色冷峻,心中一緊,不禁想道:退往昆陽,可現在,昆陽可還在我軍之手?
昆陽城中。
侯音身帶甲胄,他看著身前的司馬懿,牙齒都快咬碎了。
“無恥狗賊,焉敢詐降?”
司馬懿輕笑一聲,說道:“兵不厭詐,閣下難道不清楚?速速投降,或還能留你一命,否則便莫怪我無情了!”
侯音負責鎮守昆陽。
他手上三千兵丁,在城中隻有一千,剩下的兩千,都被關羽帶出去攻定陵了。
今夜,他受邀前去城中府衙大堂宴飲。
原本以為隻是喝酒而已,結果其中暗藏殺機!
大堂中竄出百餘名刀斧手,差點沒將他侯音剁成肉醬!
好在他機智勇武,全靠命硬,加之親衛拚死守護,這才衝出府衙,與城中千人彙合。
但.
彙合是彙合了。
這昆陽城,恐怕是守不住了。
“漢壽亭侯即刻便至,爾等便等著引頸受戮罷!”
關羽父子如今在定陵,他們手上精兵萬餘人,等他們回來,這昆陽兵亂,便算不得什麼。
這司馬懿,膽敢假降,若擒住他了,我侯音定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漢壽亭侯?”
司馬懿嗤笑一聲,說道:“漢壽亭侯現如今,說不定已經是死在定陵城外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漢壽亭侯,天下無敵,這天下間,誰人能殺他?”
“哈哈哈~”
司馬懿大笑一聲,他眼睛微眯,冷聲說道:“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那便隨關雲長一道,埋骨潁川罷!”
他右手一揮,其身後,早早便準備好的弓弩手將手上箭矢射出。
嗖嗖嗖~
箭矢如雨,又似蝗蟲過境一般,射向侯音所部。
他手下步卒,手上雖然有圓盾,但奈何箭矢綿綿不絕,圓盾又不能將整個身子都擋住。
一時之間,軍卒之中,慘叫聲連連。
不行了!
見自家部曲傷亡,侯音心疼得要滴血了。
又聽聞司馬懿方才之言,他心也是亂起來了。
先撤出昆陽,再做打算!
他當即下令:“撤出昆陽,前去與前將軍彙合,再來攻伐昆陽!”
他身後,士卒們一個個早就想跑了。
此軍令一下,侯音所部,紛紛湧出城外。
“司馬,可要前去追擊?”
在司馬懿身側,有軍將葉凡前來詢問。
“不必了。”
司馬懿輕輕一笑,說道:“守住昆陽,便有大功了,至於城外的兵卒,自然有人去收拾。”
現如今,關羽所部深入潁川,在數城假降之下,便如同深入敵境,陷入重重圍困當中。
缺水少糧,外無援軍。
敗亡,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軍將葉凡臉上露出可惜之色。
若能將那叛將侯音斬殺了,這恐怕也可以算是大功一件了。
可惜。
此功勞與我無緣了。
城外。
侯音統領殘部數百人,朝著定陵方向奔馳而去。
雖然司馬懿方才所言,頗有些引動人心,但他對於關羽的勇武智謀,還是相信的。
前將軍定然無憂!
與前將軍合軍,再來清算那司馬仲達!
隻是,行至一路,所見儘是逃兵,再向前裡許,直接是見到了渾身浴血,模樣不堪的關雲長。
“這”
侯音滿臉驚詫,一臉的不可置信。
前將軍,居然真的敗了?
關羽看向侯音狼狽的模樣,眉頭微皺,他心中頓時有不好的預感。
“侯將軍,你不在昆陽,到此處來作甚?”
侯音張了張嘴,半晌之後才說出聲音來。
“那司馬懿詐降,誘我前去宴飲,埋伏刀斧手在側,末將險些遭其毒手,如今雖然僥幸得活,但昆陽城,已經是丟了。”
昆陽丟了?
關羽麵色劇變。
呼~
喝~
他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聲音儘量變得平靜起來。
他乃主帥,乃軍中主心骨!
如今遭逢大敗,軍卒可以亂,他關雲長不能亂!
若他都亂了,那便徹底沒有希望了。
“昆陽城中賊軍多少人?”
多少人?
侯音一愣,他思索一番,說道:“最少三千人!”
雖然當時情況緊急,但昆陽城中叛軍,至少都是有三千人的。
三千人.
關羽搖了搖頭。
莫說是三千人,便是昆陽中隻有一千人,他現在都攻不下來。
他隻得說道:“那便去舞陽!”
舞水之陽,故稱舞陽。
去往舞陽,則離南陽卷城,不過二三十裡地。
謀劃不了許都,退回南陽,應當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但是
不甘啊!
這好不容易入了潁川,卻要狼狽而歸。
我對得起大哥?
對得起殿下?
即便是要退,也要將舞陽、葉縣守住,為南陽進軍潁川,釘下兩顆釘子!
“諾!”
關羽與侯音,遂率領參軍,朝著舞陽奔馳而去。
從定陵到昆陽,又從昆陽到武陵。
一夜輾轉騰挪百餘裡。
硬生生是從黑夜走到了白日。
清晨。
大地被霜打了一片,草木皆是攏拉著,沒有半點生機可言。
冷!
關羽緊了緊身上的衣甲。
或許是因為衣物被汗浸濕的原因,也可能是被血浸濕的原因。
總之,這一身衣物,並不能保暖多少。
關羽打著哆嗦。
而空氣中,彌漫著的霧氣,讓人隻能看清十步外的景象。
未知的恐懼,讓原本士氣不高的殘軍,變得毫無士氣可言了。
對於他們來說,現在不是來打仗的,而是來逃命的。
好在身側有當地向導,在濃霧中不至於走失方向。
“前麵便是舞水了,過了舞水橋,前去一二裡,便是舞陽了。”
終於要到舞陽了。
關羽緩緩吐出一口氣,然而眾軍士到了舞水前,一個個都愣住了。
確實有舞水橋。
但這舞水橋已經是被焚燒殆儘了。
關羽麵色一沉。
雖然是冬季,可以說是枯水期,但麵前這舞水洶洶,要戴甲渡河,恐怕不容易。
而若是將甲胄武器丟掉了,到了對岸,遇到魏軍,那不是在找死嗎?
“君侯,現在該如何是好?”
侯音有些慌了。
“搭建浮橋,過河去!”
浮橋?
侯音臉上露出猶豫之色,他說道:“搭建浮橋耗費時間太久,一旦敵軍包夾而來,我等便被困在江邊了,不如前去葉縣如何?”
去葉縣?
關羽心中猶豫。
現在搭建浮橋,確實有可能被半渡而擊。
但是
去往葉縣,也是要渡河的。
萬一去往葉縣的橋也被焚毀了,那待如何?
一來一去,本來有時間搭建浮橋的,這時間也耗在路上了。
“葉縣也不知情況”
侯音見關羽有搭建浮橋的意思,他連忙說道:“舞水橋被毀,這說明舞陽城內,如昆陽一般,已被魏軍所破,不若去葉縣,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這侯音所言,也並非沒有道理。
關羽咬了咬牙,知道自己不能再猶豫下去了。
“那便去往葉縣!”
關羽與侯音率千餘殘軍,沿舞水向上,一路找尋渡河的橋梁。
然而.
一路上,並未見到有橋可過河。
行至半路,時間已是從早上到正午了。
初冬的太陽柔和,但照在行軍士卒身上,卻刺眼了些。
關鍵是.
沒有糧草了!
咕咕咕~
從昨夜行軍到現在,關羽滴水未進,此刻肚子已經是開始呱呱叫了。
他為主帥,騎在馬上尚且如此,那些士卒,就更加不堪了。
關羽見眾將士東倒西歪的模樣,他知曉,若是再行軍下去,他能撐得住,恐怕士卒撐不住了。
魏軍隨時可能出現,趁著現在的時間,埋鍋造飯,先養些精力再說。
他當即下令,道:“埋鍋造飯,就地休整一個時辰。”
造飯?
侯音上前來,麵露難色。
“將軍,軍中並無糧草。”
關羽從軍寨中一路後逃,根本沒有帶口糧。
侯音在昆陽城中被司馬懿趕出來,同樣也沒有攜帶糧草。
“便將戰馬殺了充饑!”
非常時間,當用非常之法。
現在軍中還有十多匹戰馬,殺了,吃一頓也夠了。
“諾!”
侯音得令,當即殺馬取肉。
休息半個時辰之後,便有出去警戒的士卒慌忙前來通稟了。
“將軍,敵軍斥候已發現我等蹤跡。”
早上大霧,其實還是為關羽隱匿了行蹤,但現在大中午了,霧氣早散了。
魏軍散出斥候,一番找尋,自然是發現了關羽所部。
半個時辰,這馬肉都沒有烤熟,士卒雖然歇息了一陣,但精神頭不見好。
“下令,一刻鐘後開拔!”
時不我待!
既然被敵軍斥候發現了,那現在便是要逃了!
馬肉不熟?
那便生吃!
精神頭不好?
那也要撐著。
總比死了強。
軍令一下,軍中老卒頓時將半生熟的馬肉朝著嘴中塞去,幾下咀嚼,忍住腥味,便將馬肉吞下。
有生猛者,直接痛飲馬血,沾著馬血吃生馬肉。
總之
一刻鐘後,關羽所部當即開拔,朝著葉縣方向而去。
一路上,還是未有見到可以渡河的橋梁。
關羽心中,越發焦急起來了。
“前麵二裡外,便是舞水上最後一座橋了,此橋通往葉縣,若此橋也被焚毀,我等便隻能泅渡過河了。”
關羽點了點頭,麵色冷峻。
但是在這種危機關頭,他心中也無畏懼之色。
過五關,斬六將!
他關雲長,陷入的絕境,難道還不夠多?
這一次,定然也能化險為夷!
二裡之距,轉眼便至。
橋梁?
沒有。
隻剩下枯黑的木樁,哭訴著被焚毀的命運。
舞水上遊,最後一座橋也沒了。
眾軍士臉上,皆是露出絕望之色。
侯音臉上發白,此刻他盯著關羽,將最後的希望放在這位天下有數的名將身上。
“君侯,現在我等,該如何是好?”
上天無門,入地無路。
如今,當真是陷入十死無生的境地了。
該如何是好?
“卸下甲胄,渡河去罷!”
現如今,似乎也隻有這個辦法了。
但對岸.
可有魏軍?
若有魏軍,一切都完了。
侯音極目遠眺,舞水對岸,好似沒有魏軍蹤跡。
拚了!
留在此處,也是一死,渡過河去,或有生機!
侯音身先士卒,當即將身上的甲胄褪下,隻留下一身單衣。
他跳入河中,初冬河水冰冷,不禁讓他一個哆嗦。
真他娘的冷!
不過在適應了河水的溫度之後,侯音當即泅水渡河。
有侯音身先士卒,其後士卒,屆時有模學樣,將身上甲胄褪下,跳入河中。
但.
總有一些不會遊泳的,此刻臉上露出絕望之色。
他們能遊泳過河?
我們呢?
與關羽與侯音所部的淒風苦雨不同。
舞水對岸。
擺有魏王依仗。
身穿甲胄,麵色慘白,形容枯槁的曹操,在太陽底下,已經是曬了好幾個小時了。
若非他胸膛起伏,陳群、曹洪等人都要覺得自家大王要嘎了。
“啟稟大王,荊州兵渡河了。”
渡河了?
躺在魏王車輦上的曹操睜開雙眼。
賈文和當真神機妙算。
他從車輦坐墊上緩緩起身,眼神變得深幽起來了。
他望向舞水對岸,似乎能看到那一道頂天立地的身影。
雲長啊雲長。
當日華容一彆,今日,你我,又再相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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