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渾的五世祖鄭興、高祖父鄭眾,都是東漢的一代名儒。
鄭渾的兄長鄭泰,曾與荀攸等人策劃誅殺權臣董卓,後在揚州刺史任上去世。
也正是因為父祖兄長的蔭蔽,讓他的仕途可以算是非常順利。
滎陽鄭氏乃是經傳之家,子弟在州中正的品評之下,至少都是個中品,不會有下品的評價。
是故,滎陽鄭氏子弟如今出外做官,如雨後春筍一般,數年之間,便已經是在魏國遍地開花了。
不僅在地方郡縣有為刺史郡守縣令者,在中央也有為黃門侍郎,禦史等職。
等再過幾年,滎陽鄭氏出仕的子弟會越來越多,位置也越來越高。
魏國的九品中正製是符合滎陽鄭氏利益的,也正是因為如此,鄭渾這才拚死抵抗。
並非是完全受曹魏重恩。
恩情這種東西,看起來重,說起來重,但若是上了稱,可能重若千鈞,也可能一點重量都沒有。
世家的利益,才是鄭渾拚死抵抗的原因。
但是
現在的鄭渾,隻感覺心累。
重泉蓮勺二城相隔不遠,鄭渾雖然不懂兵事,卻也知曉將左馮翊的百姓儘數遷到後方,將糧草物資等堆砌在二城之中,便是為了久守做準備。
但是,守住城池,不是你有糧草就夠的,還要有守城器具,還要有守城的人。
故土難遷。
左馮翊的百姓,大部分都不願意離開家園,便是他用強硬的手段逼迫,也隻是讓十之一二的百姓遷徙,大部分的百姓逃散,等官軍離開了之後,再返回家園。
被強硬遷徙的百姓,對他也是心生怨恨。
難啊~
鄭渾歎了一口氣,在重泉城上,眺望城下。
重泉城外,一片混亂的景象映入眼簾。帳篷如雨後春筍般林立,密密麻麻地占據了原本空曠的地麵。
這些帳篷大小不一,形狀各異,有的破舊不堪,有的則勉強維持著完整的外形。它們之間沒有任何規劃,彼此緊挨著,形成了一片龐大的難民聚集區。
流民們在帳篷間亂竄,他們或三五成群,或獨自一人,步履匆匆,麵露惶恐。
他們的衣物破舊,身上沾滿了塵土和汙垢,仿佛已經很久沒有洗漱過。他們的眼神中透露出迷茫和無助,仿佛在尋找一絲生存的希望。
在這片難民聚集區中,屎尿汙濁隨處可見。由於衛生條件極差,人們不得不隨地解決生理需求。
地麵上到處都是汙穢不堪的排泄物,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惡臭。這種臭氣盈天,讓人無法呼吸,仿佛置身於一個人間煉獄。
欺男霸女之事也時時發生。
在這片混亂無序的環境中,一些不法之徒趁機作亂,他們或明或暗地對弱勢群體進行欺淩和掠奪。
婦女的哭喊聲、男子的怒吼聲此起彼伏,但大多數人隻能選擇忍氣吞聲,因為他們知道,在這個地方,弱肉強食才是惟一的生存法則。
“叔父,這些百姓若是一直安置在城外,怕是會成為禍患。”
侄子鄭袤上前說道。
“這不是會成為禍患,而是已經成為禍患了。”
這些被迫遷徙的流民,已經是暗自結成組織了,這些日子殺官的事情發生了不止一起,雖然事後都將那涉事的流民殺了,但魏官的性命,可比流民金貴。
也正是因為幾次惡性事件,讓城中胥吏都不敢出城了。
便是鄭渾,也得是在軍士的護衛之下,才敢出去。
城外流民,實際上已經是脫離掌控了。
對於這種拿起石頭砸自己腳的行為,鄭渾隻得是當做無所謂。
這麵子還是要的。
流民桀驁,在漢軍來了之後,便讓他們做第一線抵禦漢軍的罷!
“漢軍若來,其未必不會歸附漢軍,不若分發些糧餅,讓他們各自歸家,將這個隱患掃除了。”
發糧餅?
鄭渾搖頭。
“城中的糧草,是給守城的軍士吃的,而不是給這些難民吃的,等他們將帶來的糧草吃完,必定會自行散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