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昭所言,當然是有可能的。
但.
副將有些擔憂的對郝昭說道:“待漢軍來攻之時,難道又要射殺他們?再如此下去,末將怕隴關城中兵卒都要營嘯了。”
郝昭冷聲說道:“有我郝昭在,何人敢營嘯?若是隴關破了,他們以為能活著不成?聽聞魏軍俘虜到了漢國,都是被安排去挖礦的,常常幾個月便死在礦上了,運氣好的被賣做奴隸,整日耕作勞累,也是下等人,他們難道想要如此?”
見副將難為情的模樣,郝昭對其說道:“召集百夫長以上將校,我要親自與他們說其中的道理。”
便是最後守不住隴關了,如果給他們時間準備的話,他們還能跑。
但是
如果隴關突然城破,他們便是要逃,都沒有時間了。
是逃回魏國,繼續當兵。
還是在漢國做奴隸,當礦中苦力。
郝昭心想,這其中應該是不能抉擇的。
但郝昭或許能安定守關將士的心,但有些人心,他卻是安定不了。
譬如說.
隴西的士族。
辛秀如今為千河穀地鎮守,他出身隴西辛氏,算是隴西勢力比較強的士族了。
西漢是便出了破羌將軍辛武賢、左將軍辛慶忌,到了曹魏,族人辛毗為侍中,身具高位。
是故,隴西辛氏不僅是在隴西本地有影響力,在中樞影響力更是不小。
而正是因為有辛家在中樞的緣故,辛秀被曹真任用,擔任千河穀地鎮守。
手握五千世家兵,他是可以決定戰事如何發展的人。
前方的戰報,很快就到他的手上來了。
“王師敗績,王師敗績啊!”
辛秀看著手上的戰報,在心中長歎了一口氣。
“王師敗績?”
出身隴西李氏的李煜上前詢問。
“鎮守,到底發生了何事?”
李煜接過戰報,之事看了一眼,臉色就劇變起來了。
“這”
李煜愣住了,久久不能言語。
“我主力大軍一朝儘喪,便是大將軍順利拿下雍縣,於大局來說,也沒有什麼用處了。”
辛秀歎了一口氣,臉上閃爍著無奈之色。
“鎮守,我等此刻該如何是好?”
辛秀之所以能鎮守千河穀地,便是因為這五千人,有兩千都是辛家拉出來的,加上隴西其他世家豪強東拚西湊的三千人,合計有五千人馬。
他是大股東,這支軍隊,自然就非他不能帶了。
“郝昭要請兵兩千,李兄,你帶兩千兵卒,前去隴關支援罷!”
李煜眼神閃爍,詢問道:“鎮守,難道我們不做些什麼?”
辛秀看向李煜,眼睛微眯,冷聲說道:“李兄覺得,我們該做些什麼?”
“哈哈哈~”
李煜大小一聲,對著辛秀拱手行禮,沒有再說,其他話,道:“既是如此,那我領兵去吧!”
世家之中,沒有絕對的忠誠。
情勢不妙,變心是很正常的事情。
辛秀能理解,但他不會這樣做。
因為隴西辛氏,大房的都已經遷到中原了,剩下留守的辛氏族人,都算是偏支了,他若是一反,豈非洛陽的辛氏族人都為他而死?
這種決定,辛秀還做不出來。
李煜離去之後,辛秀緩步走入後院。
千河穀地,不是說這個穀地有一千條河,而是因為這個穀地是一條名曰千河的河流衝刷形成的。
千河是一條古老的河。
秦襄公沿千隴河穀開始了艱難的攻戎東擴戰爭。
公元前763年,秦文公親率將士,借“東獵”之名沿著廣闊平坦、土地肥沃、物產豐饒的千河穀地,在“千渭之會”建立都城。
周秦時千河河水充沛,水勢盛大,魚類眾多。
到了三國,千河水勢小了不少,但還可以維持穀地運作。
“姑娘可在房中。”
辛秀對著院中女眷問道。
後者當即說道:“二爺,姑娘在房中。”
聞言,辛秀緩步入內,很快便在房中見到了正在織繡的女子。
“叔父。”
見到辛秀前來,辛憲英當即起身。
她的麵容如同精雕的瓷器,眉如新月,眼似秋水,波光瀲灩,仿佛能吸引人的心神深陷其中。
紅唇微微上翹,不笑也含春,儘顯嫵媚之態。
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如瀑布般流淌在她的腰間,隨著她的步伐輕輕搖曳,宛如流動的黑色絲綢。
辛秀越看眼睛越亮,但最後卻是歎了一口氣。
“哎~”
“叔父為何歎氣?”辛憲英疑惑不解。
“見憲英如今已經是大姑娘了,若非是關中戰事,怕是去年就可回洛陽,與羊耽成婚了。”
去歲辛家有老人過世,辛毗原本是想要來奔喪的,卻被曹丕勒令不準,辛毗於是隻得是讓辛憲英,辛敞姐弟前去奔喪。
不想這一去奔喪,因為戰事原因,連洛陽都回不了了。
“不是說大將軍戰事得利,收複關中有望嗎?”
聞此言,辛秀又是歎了一口氣,說道:“那已經是之前的消息了,現在最新的戰報傳來了,王師敗績,我軍主力被漢軍所破,情勢急轉直下。”
辛秀對著辛憲英說道:“戰局不知道會發生什麼變化,我這個做叔父的,也隻能派三百人護衛你,繞漢陽北地,走並州入洛陽了。”
或許是怕辛憲英拒絕,辛秀在後麵說道:“再不走,可能就走不了了。”
辛憲英愣住了,但思索片刻之後,她說道:“走北麵繞道草原,風險太大了,現今局勢看來,回隴西老家方才是正確的。”
回隴西老家?
辛秀愣住了。
“再拖下去,你都成大姑娘了。”
泰山羊氏可是高門!
羊耽可以等你一年兩年,難道還能等你一輩子不成?
“個人之事與家族興衰相比,微不足道,若是局勢真到了不可挽回之地,叔父未嘗不可撥亂反正。”
撥亂發正?
辛秀愣住了。
“我若是歸漢,大哥怎麼辦?洛陽的族人怎麼辦?”
辛憲英表現卻是很冷靜。
“父親在朝中居高位,影響力巨大,叔父此處成事,父親隻是仕途受損而已,性命必定無憂。”
現在的魏國,世家的力量才是主導。
有時候,便是皇帝要殺人,世家要作保,這個人他也是殺不得的。
“那”
辛秀看向辛憲英,問道:“你怎麼辦?”
我怎麼辦?
辛憲英展顏一笑,說道:“順其自然便是了。”
她這般條件,還怕沒人要不成?(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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