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的大堂內,燈火漸漸稀疏,燭光搖曳,映照出一片片班駁的光影。
酒香與歡笑聲交織在一起,卻掩蓋不住那股逐漸彌漫的疲憊與沉寂。
“我還能喝十杯!”
“我能喝一百杯!”
“我還能喝一百斤!”
“我我不行了~”
文臣武將們或坐或臥,不少人已不勝酒力,醉態畢露,被隨從們小心翼翼地攙扶著,踉蹌著走出大堂,送回各自的府邸安歇。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宴會即將結束的落寞,仿佛連空氣都變得沉重起來。
吳國太子孫登身著華貴的錦袍,麵容略顯蒼白,眼神中帶著幾分無奈與不甘。
他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隨即以不勝酒力為由,向大漢天子劉公嗣恭敬地請辭。
“陛下,臣不勝酒力.”
劉公嗣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光芒,點頭應允。
“太子辛苦了,便回去歇息罷!”
如今建業城中城外,都已經被漢軍徹底控製住了。
吳王宮中的守衛,都已經替換成大漢禁軍了。
至於原來的吳軍,大多在城外軍營之中,隻需整編訓練改造,便可以充為漢軍,進入漢軍的北伐吳國的序列之中。
孫登行禮告退,轉身離開大堂,步伐中帶著幾分沉重。
走出大堂,夜色已深,月光如水,灑在太子府的青石路上,顯得格外清冷。
孫登獨自漫步,心中五味雜陳。
這吳王宮,他曾以為會是永遠的避風港,卻沒想到一夜之間,物是人非,連主人都換了。
自己的父王,還是被自己人殺的。
一想到自己不僅將吳國的社稷丟了,還背上弑父的罵名。
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楚湧上心頭。
哎~
他歎了口氣,繼續前行。
親信諸葛恪緊跟在孫登身後,步伐輕盈,眼神中閃爍著精明。
樹倒猢猻散。
今夜之後,顧譚張休這些江東士族的子弟,連一聲告彆都沒有,就已經離開孫登了。
而諸葛恪之所以還跟在孫登身後,還是因為孫登身上還有好處可以撈。
或者可以這麼說
顧譚張休已經在孫登身上撈夠了好處,張昭顧雍都成了大漢天子身邊的重臣,他們已經不需要在孫登麵前裝了。
而他諸葛恪,沒有大漢天子的紅人老爹。
相反,他老爹現在還被關押在俘虜營中呢!
他便是要最後爆一爆孫登的金幣。
諸葛恪見孫登心情低落,便覺得機會來了,當即便上前幾步,壓低聲音說道:“殿下,如今局勢明朗,吳國難存。若是殿下能夠得到大漢天子信重,則性命可保,富貴百世;而若是讓大漢天子厭惡,則小命不保啊。”
孫登聞言,心情更加煩躁,冷哼一聲,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目光銳利地盯著諸葛恪,道:“你想要說什麼?”
聲音中帶著幾分不耐與警惕。
樹倒猢猻散。
孫登也並非癡傻之人,自然知曉諸葛恪現在還跟著他,是有求於他。
因此,臉上的厭惡,那是不加掩飾的。
諸葛恪見狀,連忙躬身,語氣更加懇切:“殿下,聞言大漢天子好人妻,而吳王宮中,便有吳王一乾妃嬪。殿下何不差人送至大漢皇帝處,以示誠意?”
大漢天子好人妻,那是天下聞名的,現在吳王宮中,可有好多個美人妻。
太子府上,也有不少。
殿下何不委屈一下自己,討好大漢皇帝?
孫登聞言,臉色驟變,怒火中燒。
他孫登豈是那種為了討好他國皇帝,而獻妻送母之人?
他緊握雙拳,強忍下心中的憤怒,冷冷地看著諸葛恪,聲音低沉而堅決:“你竟讓我做出如此卑鄙之事?我孫登雖非英雄,卻也有自己的底線!”
諸葛恪見狀,連忙上前幾步,低聲勸慰:“殿下息怒,非常之人,能忍非常之事。如今局勢不同往日,我們必須審時度勢,以保全身家性命。殿下若是不獻美人,也有人會替漢國皇帝找出美人來,到時候,殿下恐怕會更加被動。”
這幾乎是明示了。
想要進步的人很多,不止你孫登一人。
慢上一步,那就不是主動,而是被動了。
興許皇帝陛下更喜歡這個調調也說不定?
諸葛恪眼中一亮。
孫登麵色痛苦,內心掙紮不已。
他知道,諸葛恪所言非虛,但他心中的驕傲與尊嚴讓他難以接受這樣的建議。
然而,現實的殘酷讓他不得不麵對這個選擇。
他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眼中已是一片冰冷:“你去安排罷。”
這四個字,仿佛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充滿了無奈與決絕。
孫登轉身,繼續向太子府走去,背影顯得格外孤獨與沉重。
諸葛恪望著孫登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隨即躬身行禮,轉身離去,開始著手安排。
孫登高不高興,開不開心,他諸葛恪不知道。
諸葛恪隻知道,他要利用這個機會,在皇帝陛下麵前露露臉。
將自己的老子救出來。
怎麼說,我們父子兩人,與大漢丞相諸葛亮也是血親,沒道理要到處死的地步罷?
夜色漸濃,太子府內,孫登獨自坐在書房中,窗外月光如水,卻照不進他心中的陰霾。
他望著案上的琴譜,那是他母親生前最愛的曲子,如今卻成了他心中最深的痛。
他輕輕撫摸琴弦,卻遲遲沒有彈奏,隻是靜靜地坐著,任由思緒紛飛。
他想起兒時的快樂時光,想起父親的英明神武,想起母後的溫柔慈愛,再想到如今的困境,心中不禁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悲哀。
可惜啊~
為了生存,有時候必須犧牲一些東西,甚至是尊嚴與驕傲。
但他也深知,這一步踏出,就再也無法回頭。
夜深人靜,孫登終於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那輪皎潔的明月,心中默默祈願:願我吳國子民能免受戰火之苦,願我孫家血脈能得以延續,願我此生所做的一切,都能對得起列祖列宗的在天之靈。
月光下,他的身影顯得格外堅定,卻也藏著無法言說的苦澀與無奈。
吳國已經成為過去式。
他這個吳國太子,以至於之後的吳王之位,已經不是他的依仗,甚至可能成為野心家謀逆的工具。
從這一刻起,他必須學會在夾縫中生存,用智慧與忍耐,去守護那些他珍視的一切。
哎~
活著。
活下去罷~
得到吳國太子孫登的應諾。
諸葛恪當即帶著太子手令,匆匆趕往吳王宮,心中盤算著接下來的每一步。
吳王宮中,妃嬪們或坐或立,各有姿態,卻都流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憂懼。
隨著吳國的覆滅,自己的命運也將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些妃嬪大多是知書達理的,腦子還是好用的。
當諸葛恪帶著太子手令出現在她們麵前時,眾妃嬪麵麵相覷,不知所措。
“太子有何手令?”
琅琊王夫人在眾女中年紀最大,有三十來歲了,此刻黛眉微皺,當即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