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年坐在剛才吃飯的椅子上,麵前擺著程冉搜出來的藥還有相框。
“跟我回去,我帶你去看醫生。”
“看過。”
“我帶你去看更好的醫生。”
宋年搖了搖頭“姐,我不想看醫生了。”
“不看醫生光吃藥?!你看看這麼大瓶還剩下多少?”
“那是之前,我已經沒有吃得那麼多了。我知道自己在乾什麼,我能處理好——”
“能處理好什麼?!!生了病這麼大的事還故意瞞著我?!”程冉吼了一句。
宋年剛想說的話憋了回去,她低下頭。
幾乎是吼完的當下程冉就後悔了。
空氣中流淌著沉默,程冉嘗試了好幾次,終於說出了一句
“對不起。”
宋年的兩隻大拇指一上一下碰撞著,很溫柔的聲音應了一句。
“嗯。”
又安靜了許久。
終於,宋年再次鼓起勇氣,抬起頭,“姐,其實,我來雲州的,就是為了給自己治病的。”
“我有查很多資料,也看過一些書,像我這種的,真沒那麼嚴重,可以通過自我調節來改善的,主要從生活方麵還有心理層麵去主動乾預,去培養一些積極的更健康的習慣和心理,所以我才想要換一個全新的環境,因為在新的環境裡原來的固有習慣更容易打破,新習慣也更容易養起來。”
“在雲州,我會經常去跑步去運動,如果不太容易睡著我就讓自己精疲力儘,慢慢地,也能睡些時候了;我也會定期去做針灸和按摩,中醫裡這種鬱症主要是疏肝理氣;我也會經常和同事朋友一起聚聚;我還遇見了很多對我好的人,其實我這些日子過得挺開心的。你看,我不是裝出來的。”
“不管你信不信,就算我當初被診斷出抑鬱症了我也其實也沒有怎麼慌張過,我覺得我肯定能好的,就像一場感冒,需要一點時間而已;我總會好的。”
程冉聽著她用很理智的聲音平靜地一件一件講自己做了什麼事情,收獲了什麼,不知道為什麼就眼眶泛酸。
在她不知道的時光裡,她的妹妹已經連生病都習慣性地不帶一絲抱怨。
宋年默默坐在她的身邊,挽著她的手臂輕輕靠著。桌上的相框裡那個笑起來無憂無慮的孩子,也靜靜陪著她們。
“對不起。”
程冉能說的好像隻有這一句。
宋年搖頭“你又沒什麼對不起我的。是我,可能沒自己想象中那麼堅強。”
“你生病,是因為端端?”
端端這個名字並不常見,幾乎不可能被誤認為彆人,何況這個名字還是宋年起的。
程冉伸手拿起桌上的一個相框,相框裡站在她和宋年中間的那個小男孩,隻有五六歲的模樣,他的名字就叫端端。宋年也已經很久沒有正視他的樣子了。那些相框她雖然帶著,但幾乎很少去碰及,就好像在他的墓園前,她也沒有勇氣走進去一樣。
“他是我見過最可愛的小孩,老天爺派來我們家的天使。”
“要是長大了,肯定是個帥哥。”
宋年“大帥哥!”
程冉笑了。
“姐,我們好久沒有聊過端端了。”
確實,從他生病離開後,她們誰也沒有主動提起過他。
“以前其實我不怎麼喜歡小孩的,後來端端出現了,我還是不怎麼喜歡小孩,除了端端。”宋年說。
“他像他爸,招人喜歡。”
“他媽也很招人喜歡。”宋年說,“我都不記得他爸長什麼樣了?”
“不重要,我們聊會兒端端?”
“好啊。”
兩個人並排坐在椅子上,一起聊了聊過去的事,笑一會兒,又哭了一會兒,反反複複。直到再說不出什麼話,兩個人就紅著眼睛看著彼此。
下午蘇媛媛帶著采購了一大堆的東西回到家,發現空無一人,宋年在微信上給她留了句話,說程冉不想住在公寓,她要陪著一起出去住幾天,讓媛媛一個人好好的,上班下班都找隔壁的人一起走,千萬注意安全。
其實程冉不是不喜歡公寓,她隻是想為宋年做點什麼,比如換一間又大又寬敞,風景又好的房間,讓宋年能夠好好休養。
宋年簡單收拾了東西就跟程冉走了。載著她們的出租車沿著一條熟悉的路線最後停在了一個熟悉的地方。
覽山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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