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軍這番突然出城追擊打的宗延黎有些措手不及,卻也尚能應對,她帳下兵將所經戰事不知幾何,這等情況也已經不是第一次遇見了,在片刻的混亂之後即刻反擊。
那些兵將的反應速度極快,以至於追出城外的翼天乾絲毫沒吃到什麼甜頭。
涼城城樓之上,莊承弼親眼得見宗延黎領軍反擊之勢,眼底滿是讚歎和欽佩低聲說道“大乾得如此強軍實在是厲害,便是那帳下兵將所作出應對行令迅速,我軍望塵莫及。”
於景輝沉默不語,擰眉看著下方戰局至黃昏日落方才結束。
宗延黎領軍回到大營,才知彭海負傷之事,腳步未停直接去了傷營之中,彭海胸口中刀堪堪止住了血,臉色煞白的坐在床邊,軍醫正在為其上藥。
瞧著那血淋淋的刀口血肉都似是翻出來了。
宗延黎眉頭一皺,扭頭去查看彭海的甲胄,伸手用力一掰,本該是鐵甲軍鎧,竟造了假!
“把齊文耀給我叫來。”宗延黎眼底滿是戾色,轉身向軍醫確認了彭海的傷勢並不危及性命,便回了自己軍帳之中。
“見過將軍。”齊文耀匆匆趕來的時候還不知發生了什麼。
宗延黎拿著布帛擦拭著手上的血漬,端坐帳中軍甲上沾滿了凝固的血漬,青銅麵甲罩在臉上,略微垂著眼讓人看不出她此刻的情緒。
直到高飛林匆匆而來,手中抱著甲胄走入帳中,然後就這麼當著宗延黎和齊文耀的麵將那甲胄直接一刀劃開了,鐵甲軍盔竟是如此不堪一擊直接被劃爛了。
宗延黎丟開手中沾滿了血漬的布帛站起身來,朝著齊文耀走來道“睜大你的眼睛看看,這就是你為本將軍鑄造的軍甲?”
齊文耀滿目驚愕,跪倒在地慌忙伸手去將那碎裂的軍甲拾起,定睛一看臉色驟然生變,後背已是爬上了涼意。
“將軍恕罪!”齊文耀心頭滿是亂麻,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好端端的軍甲怎會成了這樣。
“是卑職疏於查驗,但是卑職絕無貪汙受賄,拿將士們的性命當兒戲啊!”齊文耀連連磕頭,渾身都在冒冷汗。
“這軍甲都是武備監隨同一應軍資共同送來的,多年來從無紕漏……”齊文耀心下又驚又怕,正是因為多年來都從未出錯,這可是宗延黎帳下,何人膽敢做他的手腳?
以至於齊文耀竟都疏忽了,如今出了這麼大事,軍鎧造假那害的便是將士們的性命!
齊文耀連連磕頭,宗延黎攥緊拳頭似在壓下胸腔之中蓬勃的怒氣。
“查!”她的聲調似是從牙縫之中擠出來一般道“若未能查明緣由,你便自行提頭來見!”
“軍械庫眾人失職疏忽,所有人下去各領三十軍棍!”
“卑職叩謝將軍。”
齊文耀額前冷汗淋漓,免於一死隻這三十軍棍已是千恩萬謝。
宗延黎眸色冷峻當下喚了高飛林道“去告訴帳下諸位將軍,自查軍中將士所領軍甲可有假,查清楚都報上來。”
高飛林連忙低頭應下“是!”
“等等。”宗延黎抬手繼續說道“軍械庫內,凡是近期運送來的軍資物資層層查驗,看看除去軍甲之物,其他東西可有偷工減料之弊。”
“明白!”高飛林麵色肅然,轉身即刻下去通報。
剛剛經手一戰,甚至都沒來得及喘口氣就出了這等事情。
若非此番彭海負傷,恐怕這事還會繼續隱瞞下去。
深夜之時諸位將軍已是將各自營中查的差不多了,幾乎每一營都翻出來了那麼十來件軍鎧,一營內將士如此之多,混入其中的十幾件軍甲根本就難以發現。
都是些無名小卒,穿著那軍鎧上陣殺敵,就算是死在戰場之上也不會有人發現其中端倪。
而這一次會被發現,是彭海臨時與帳下一小兵換了軍鎧,是宗延黎有令在前,命他繞後前去查看敵軍動向,可曾派兵前往泰城支援。
然後彭海就撞上了翼天乾派出來的那五千精兵。
按理說憑彭海的本事,就算不能與之交戰,也足以逃脫而走。
但是……
萬萬沒想到他穿在身上的軍甲竟是出現了問題,砍過來的刀劍毫無阻礙,硬生生砍在了他的皮肉之上。
“刀口至深可見骨,彭將軍此番也算是僥幸撿回一條命……”馮培也來看過,臉上滿是唏噓之色說道“軍中條件艱苦不宜養傷,將軍還是想法子將彭將軍送去主城,尋醫再診一遍。”
“嗯。”宗延黎眼底滿是鬱色,沉聲應著。
宗延黎並無半點歇息的意思,站起身來道“聞年,隨我去都哲帳中,請賽雅公主過來。”
聞年側身望來,知道宗延黎這是要去清算奸細,當下便是抬腳跟上來了。
宗延黎到了都哲營內,連一句廢話都沒說直接就讓人把謬莫氏給扣住按在了地上。
“宗延將軍?”都哲還不知發生了什麼,猛地站起身來看向宗延黎。
“你是打算自己說,還是要本將軍替你說?”宗延黎眸色冷峻,並未搭理都哲,而是直接坐在了主位之上,居高臨下的盯著謬莫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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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怎麼了?”都哲尚且一頭霧水,看著那被扣下的謬莫氏,又轉頭看向宗延黎。
宗延黎身軀微微向後仰,眯眼端看著謬莫氏道“都將軍我命你佯作繞後攻去泰城,又讓你在半路停軍,再下令叫你放棄轉攻泰城,繞去涼城後方發起突襲。”
她頓了頓道“但是……”
“烏桓眾部尚且還在半路停軍之際,涼城之中翼天乾卻已未卜先知般派遣五千精兵回援泰城!”
“都將軍覺得,翼天乾此等消息從何而來?”
宗延黎似笑非笑的轉眼看向都哲,話語落下便叫都哲臉色驟然生變,有些驚懼又不敢相信似的猛地看向謬莫氏。
今日行軍之令,是宗延黎單獨留下他吩咐的,他從未對任何人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