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溪先生有此反戈之舉其實細想下來,宗延黎一點都不覺得驚訝。
當初宗延黎想要從都哲口中查問出明溪先生的下落,也是打著主意想要勸降說服的心思,隻是此人銷聲匿跡讓宗延黎無處可尋。
“明溪先生為女子,既當得‘先生’之尊,觀其留下的手劄所記,也能知曉此人博學之能。”宗延黎抬眼看向裴良和龍飛光說道“若閔文山當真厚待其,又怎麼以賤妾之位待之?”
“如此輕薄蔑視,對一位胸懷天下大誌的先生而言何等屈辱。”
“胸襟學識存於身,又怎區彆於男女?”
宗延黎眸色冷峻而淺淡,裴良和龍飛光聽著宗延黎這話腦海之中思緒瞬間清明了許多,再仔細一想若是宗延黎為女子,被強行卸下軍甲入宮為妃……
裴良和龍飛光兩人隻一想到那場麵就覺得臉色鐵青,霎時間氣血翻湧,若真出這等事情,他們便是寧願背負天下罵名,也他娘的弑君奪位,送他們將軍上去當當皇帝!
當下二人深吸一口氣,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道“將軍說的是。”
宗延黎頓了頓又說道“齊軍之中將帥離心,或許明溪先生也在從中起到幾分推動,而今既有如此送上門的好機會,自當好好利用。”
“龍將軍,接下來的戰局策略,主要做出幾分更改。”宗延黎非常果斷的直接給出了戰略部署“不再一味的正麵迎敵合而攻之,而是做出分化,將敵軍兵力調動起來。”
“不在乎勝負,我要的是讓敵軍兵力調動,從而激化齊軍帳下諸位將領們的矛盾。”
“當齊國之軍,一令而不能號令全軍之際,便是我等大勝之日!”
龍飛光腦海之中思緒豁然開朗,當下站直身形躬身應下,直至與裴良同出帳外的時候,新潮依舊有著萬分澎湃之心,即便是如今的龍飛光已然得知宗延黎實為女子。
可每一次站在宗延黎麵前,他都會自然而然的低下頭顱。
他臣服於她從來不是區區男女之分,是為之出色的軍事才能和本事而傾倒,那統攬大局縱觀軍中上下做出的各種戰略都讓他一次次的欽佩。
這份欽佩尊敬之情,絲毫沒有因為宗延黎是女子而消減,反而有著愈演愈烈的趨勢,甚至有種想要讓天底下的人都看看,他所臣服的主君,是一位何等厲害的霸主!
“我知你心情。”裴良和龍飛光對視了一眼,眼底情緒同樣是萬分熱烈。
“真是格外的思念公孫先生啊……”昔日裴良還在暗戳戳的與公孫璞爭鋒,而今時今日卻有著諸多難以訴說的緬懷。
龍飛光笑了笑,伸手拍了拍裴良的胳膊之後就笑著轉身走遠了,他還有許多事要做,他的將軍如此優秀,作為其帳下部將自當更加努力,否則日後如何與之並肩啊?
隨著大乾軍中戰略更改,齊軍之中果然逐漸出現了裂痕。
起初並不奏效,但是隨著對戰次數增長,齊軍之中明顯出現了多次的兵敗,而每一次的兵敗原因都是將令無人聽從,或是擅自行動,又或是急功近利等等……
九月中旬,重陽之後。
連日的對戰讓兩軍都出現了疲色,也就是在這時宗延黎下令讓龍飛光止戈息武,養精蓄銳。
而宗延黎身上的傷勢已是徹底沒什麼大礙了,她重新提起了長刀,每日都在小幅度的練刀,或是去看看匡行權,蕭天和重新回到了軍中,擔任起了治療匡行權的主要大夫。
宗延黎偶爾會坐下來跟蕭天和說說話,得知他此番出外遊曆救了不少人,似乎隱隱找回了行醫的初衷。
九月末,宗延黎第三次收到了那暗箭帶來的密信。
於霜降前夕夜襲攻城,彼時濟豐城內大亂,朗威葉和全良朋之間的戰火已經從當初的口角之爭發展到了揮戈相向的地步,這麼久以來堆積的恩怨在此刻爆發,那營帳之中兩方人馬舉起刀劍相對的那一刻,已是注定了結局。
鶯鸝就站在不遠處,聽著耳邊的喧囂,看著那營帳內亮起的火光,又似乎隱隱約約聽到了那從天而近傳來的號角聲。
“濟豐城,便是我送給宗延將軍的見麵禮。”鶯鸝伸手將頭上那華美的珠釵取下,任由滿頭青絲披散而下,她喜歡的從來都不是這些精美的珠寶首飾。
“去,替宗延將軍開路,助君一臂之力,送軍中大乾細作前去打開城門。”
“……”
這一夜的戰火何等迅猛,閔文山尚且站在軍中之中為帳下兩員大將動了兵刃而恐慌焦心,轉頭就聽到了敵軍襲城的消息,那一瞬間閔文山隻覺得四肢百骸都發涼了。
他惱怒而凶狠的罵道“怎麼會就攻城了!?斥候不是探得敵軍已是止戈息武了?”
那傳信官也是滿頭大汗,心下同樣是焦心萬分,忍不住說道“軍中因諸位將軍爭鬥亂象,誰也不聽誰的,那……”
“那斥候不知派遣的哪位將軍帳下的,已有多人無人前去巡查了。”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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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文山隻覺得陣陣發暈,還未來得及思索對策,就聽到了城牆外那投石車弩,巨大的石塊投擲而來撞擊在城牆上發出的巨大聲響。
他再不敢多留,號令帳下兵將們暫時放下心中成見,敵軍就在城外,此時此刻當是一致對外的時候!
這話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聽了進去,好歹這麵上功夫是做了一下。
濟豐城外宗延黎率領大軍襲城而來,對於宗延黎而言,現在的濟豐城根本沒什麼攻城的挑戰性,她下令命人開起戰車衝擊城門的時候,那城關大門簡直就像是紙糊的一般。
就這麼輕飄飄的打開了……
一炷香的功夫都不到,城門破了。
閔文山聽聞這等消息的時候簡直不可置信,他甚至無法想象,難道他所做的城防都是擺設不成?
“殺——!!!”震天的喊殺聲頃刻之間就到了眼前,閔文山帶著一眾將士們狼狽迎敵,若這等時候將士們上下一心,說不定還有機會逼退幾分敵軍。
可偏偏齊軍之中軍心早已是渙散了,將領們各自為戰竟對身邊其他營的兄弟們受圍困視而不見!
朗威葉在轉頭之際,竟得見全良朋帳下兵卒非但不幫忙,甚至為了自己逃脫一腳把身旁兄弟踹出去擋刀劍的時候,徹底癲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