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婦人的稟報,孟氏平靜地看著她,不言不語,直到那婦人承受不住,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趙卿諾有些詫異,不太明白這婦人為什麼會怕成這樣,這難不成就是當家主母的威嚴?
注意到趙卿諾臉上的困惑,孟氏看了一眼墨香,端起手邊的茶盞,緩緩地呷了一口。
墨香先是向孟氏屈膝行禮,走到那婦人的側前方,又朝著趙卿諾和薑蓉福了福,這才轉身望向垂首跪在地上的婦人。
“汪嬸子,府裡規矩,每日應當由執事的來向夫人回稟事情……若是有恙來不了,也應當讓人來提前告訴我一聲,再由我來跟夫人稟報,至於之後怎麼安排,全憑夫人做主……今日嬸子可是壞了規矩……”
墨香頓了一頓,見跟前的人頭越垂越低,放緩了語氣繼續說道“嬸子這邊,我記得執事的應該是管著內院巡邏的汪嬤嬤……她是嬸子的婆母吧。”
“……是。”婦人艱難地開口應了一聲,心裡不禁有些慌亂害怕,聽說夫人最是講究規矩的,她家婆讓她來稟這事也不知道會不會給家裡惹了禍,遭夫人厭棄。
婦人原是府裡的丫鬟,到了年紀後配了汪嬤嬤的獨子汪義慶,大家都叫她一聲汪家的。
汪家的嘴笨,心眼實,還有點膽小,但是聽話,汪嬤嬤便帶著她跟著自己乾那巡邏守夜的活。
墨香微微頷首,突然提高聲音問道“汪嬤嬤可是昨夜吃酒摸牌了?”
汪家的愣然抬頭“沒啊。”說完反應過來自己失了禮數,趕緊垂頭。
“那為何汪嬤嬤不自己來報?”
“我家婆被那個影子嚇了一跳,當時便有些不好,今朝覺得頭暈起不來,這才……才讓我來的。”汪家的苦著臉老老實實地說道。
孟氏放下茶盞,墨香立刻退回原來的位置,閉口不言。
“汪家的,你家婆壞了規矩,便罰半個月的月錢。”
汪家的伏在地上悶悶地道了一聲“是”,心中埋怨自己不會說話,到底給家裡惹了禍。
半個月的月錢不算多,她家婆上了年紀,這一回病的瞧起來有些重,等下她還想去尋大夫看看,不知又要費上多少銀錢。
正犯愁時,汪家的就聽見上頭的孟氏再次發話“墨香,等下你去請個大夫到她家瞧瞧,總是因為府裡的事病倒的,藥錢便從我這裡出。”
話音剛落,就聽到“砰”的一聲,汪家的重重地磕了一個響頭,她哽咽道“謝夫人!”
“起來吧,既然你家婆暫時當不了差,那便由你暫領著你家婆的事務。至於院子裡的那道人影,你今晚帶人巡邏的時候順道把人抓了。行了,你下去吧。”孟氏揮揮手,又對墨香說道,“你一道兒去吧,生病的事情拖不得。”
“是。”墨香應聲,跟著汪家的一塊出了花廳。
趙卿諾從頭看到尾,心裡對孟氏的認知一再刷新。
拋開剛開始相處時的感覺,現在的孟氏不得不說是一位非常合格的當家主母。
心胸大度,願意教導自己這個“庶女”;孝順老夫人周氏,不論是早上的請安,還是服侍周氏用餐,都能感覺出她沒有一點勉強;當家理事時又恩威並施,既敲打了下頭的人,告訴他們要守規矩,還通過替汪嬤嬤請大夫,進而收攏人心。扣月錢是規矩,請大夫是善心。
還有她身邊的婆子丫鬟,現在看來也都不是簡單的人物。
趙卿諾歎息一聲,這才是主母嗎?果然這世間沒有一個人是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