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未著官袍的風懷遠穿著一身月白錦袍,頭發僅用一隻白玉冠束起,坐在那裡,麵前的書案上放著一小摞卷宗,最上頭鋪著一張大紙。
趙卿諾一隻腳在門檻內,另一隻腳懸著要落不落的時候,就聽到風懷遠的話,下意識扭頭朝站在一旁的甘一望去。
甘一表情不變,繃著臉,連眼珠都不轉動一下。
風懷遠立刻理解了趙卿諾的意思“他不行。”話音才落,就接受到甘一意味不明的目光,輕咳一聲,“他下手沒有輕重,容易把人弄死。”
甘一這才收回視線,回到剛才的樣子。
不知為何,趙卿諾總覺得他現在格外滿意。
將腳落下,她抿著嘴走到桌案前,拿起那張大紙,入手的感覺絲毫不陌生,與安林縣縣衙一樣,用的都是麻紙。
麻紙是官府通緝匪徒時常用的一種紙。
上頭寫著“緝拿”二字,用紅色圈著,正中間畫著犯人的畫像,一如既往地抽象潦草,隻一對倒八字朝天濃眉分外醒目。
“彭三通。”趙卿諾一字一句地念出犯人的名字,視線滑動,最後落在賞金那裡,移不動分毫——那裡明晃晃的寫著“八十兩”。
天知道她現在正是缺錢的時候……
風懷遠注意到她眼神發直的樣子,覺得好笑。
隻是他麵上一直都掛著溫和的笑容,所以旁人也看不出來他的變化。
“聽聞姑娘偶爾會接些懸賞的活……從未失手,被抓捕的犯人雖傷有輕重,但都還留著一條命,是以,風某想請姑娘幫忙……當然,姑娘可以拒絕,先前說好的事不會受影響。”
說著,他將上頭的通緝令拿走,把那一小摞卷宗往前推了推。
趙卿諾視線不由自主地隨著通緝令而去,抿了抿嘴,強逼著自己不要去追著看“其實也不是不行……”
聽了趙卿諾的話,風懷遠馬上猜到她的意思,瞬間換了身份,故意問道“嗯?姑娘是有什麼問題或難處,儘管提就是,若是可以,本官儘量滿足。”
趙卿諾嘴角一抽,暗罵一句奸詐,乾脆直接開口。
“錢太少了……這上頭可是寫了‘彭三通流竄各地,屢屢犯下滅門大案’,這樣的人到現在還未被捕,必然不是一般人……我也不是剛入行的新人,這樣吧……咳咳……”
她清清嗓子,下巴一揚,“大人看著再給添些。”
話才說完,耳朵便熱了起來。
趙卿諾有個毛病,每每與彆人談錢的時候,都會莫名地有些不好意思。
“姑娘覺得多少合適?你也知道,這賞銀或是由受難者家屬出,或是等抓到罪犯後,查沒他的家產再付,或是萬不得已時,才由官府出……這最後一種種情況,賞銀是最少的。”
趙卿諾看著溫潤如玉的風懷遠,卻說著討價還價的話,心中哀嚎完了,自己最不擅長的事情之一就是和人掰扯了!
“我知道,可……可這是提著頭的買賣,能不能多點?”她抬手摸了摸鼻側,磕巴了一下才把話說完。
風懷遠見她這樣,臉上笑容不變,眼底卻泛上一層濃濃的笑意“可以,姑娘說個價吧……超出的部分,風某自掏腰包補上。”
聞言,原本想要翻一倍的趙卿諾,倏地閉緊嘴巴,攔下脫口而出的數字,蹙著眉有些苦惱。
她記得縣令的俸祿好像不多吧,但具體是多少她又不曉得……
偷摸打量風懷遠的穿戴……不認識,看不出來好壞,但瞧著也不差。
左思右想,她伸手比出四根手指“再加四十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