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過後,隨著天空漸亮,繁星一批一批隱去,便到了一年的最後一日——除夕。
京兆府內,甘雙端著一盆熱水停在房門外,側耳傾聽,見風懷遠已經起身,推門而入。
才一進屋,一眼瞧見窩在椅子上擦劍的甘一“一大早的又擦它作甚!”
自打趙卿諾離開京兆府的那日起,甘一便賴在風懷遠房裡,日日擦著已經許久未動過的長劍。
風懷遠穿戴整齊,一麵挽袖洗漱,一麵無奈看了眼用腳關門的甘雙,無奈又無語,
他的手才探入水中,忽然聽到門子的呼喊聲
“大人……大人……大人啊!”
門子驚恐慌亂的聲音穿門而過,越來越近,夾雜著時不時摔跤跌倒的“啪嘰”聲。
風懷遠聽到這呼喊聲,不知為何突然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甘一,去看看。”
話才出口,“鏘”的一聲,長劍歸鞘的同時,甘一已如離弦之箭彈了出去。
房門打開的瞬間,門子撲了進來
“大人!出……出事了!錢元的腦袋被不知被誰放在登聞鼓上,而且鼓麵上留了血書。”
“哐當”一聲,水盆打翻在地。
風懷遠聞言臉色倏地大變,顧不上漸濕的衣擺,風一般地跑了出去……
大門外登聞鼓處,府衙內眾人連帶著已經外出的百姓全都圍聚在一起,望著隻有一顆腦袋的錢元,寂靜無聲。
風懷遠卻看都不看那顆頭顱,視線落在登聞鼓上。
清晨的日光照射下,鼓麵上的一列血字清晰可見——“權出於戰,不出於中人”。
“這是什麼意思?”一個衙役出聲問道。
府判看了眼臉色冷若寒冰的京兆尹大人,緊閉雙唇,克製著出聲解釋的衝動。
“權出於戰……是故殺人安人,殺之可也。”風懷遠喃喃出聲,心中掀起驚濤駭浪,“甘一隨我去錢家,你帶人去信國公府……”
府判聞言一愣,連忙出聲“大人,犯人可是信國公府之人?這咱們可要進去抓人嗎?”語氣裡透出不安。
那可是國公府,他一個小小府判去國公府抓人豈不是老壽星上吊,活得不耐煩了!
風懷遠搖頭否決
“不是,她既然動手,以她的性格絕不會隻有錢元一個……你去信國公府看看,如果沒出事就不必打擾,派人守在外頭即可。
如果出了事……也不必進府,帶人回來,我來處理。”
想到趙卿諾曾經為了素不相識的一眾女子就敢斬殺薛元義,自然不可能忍下葉蓮心五人被活活杖殺之事。
風懷遠心中懊悔,隻覺失策,一麵提步下了台階,領著甘一甘雙往錢家去。
走了片刻,沉聲道
“甘雙,你去桃花村瞧瞧,看看那裡的人在不在。”
他推測那個小院恐怕已經成了空屋,卻還是抱著最後一絲奢望。
隻要那裡的人還在,他和趙卿諾之間也許還有緩和的餘地。
“大人……”府判伸出挽留之手,連個衣角都沒碰到,眼睜睜看著風懷遠越走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