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兒,你父皇已經將你做的事和娘說了,娘很高興,原來娘的寬兒竟是如此有才能的人。”長孫皇後看著眼前這個讓自感到分外自豪的兒子,她的心中,忽然莫名生出一陣酸澀。
說到底,就算是尋常人家,為人父母者,哪怕孩子從小長在身邊,他們也會偶爾覺得虧欠。反觀自己和二郎,所謂的虧欠,大多數時候好像都隻是掛在嘴邊,屬於自己和自己在某件事上的較勁,鮮少有真正做出彌補的時候。
現在,長孫皇後很慶幸自己當初堅定不移地支持了兒子。
“娘,我厲害吧?”李寬見長孫沒有找自己麻煩的意思,當即便雙手叉腰得意洋洋道:“兒子是什麼人啊?何曾說過什麼大話?——以前那些認為兒子說大話的人,都是有眼不識泰山,鼠目寸光之輩,他們那些小小燕雀,何曾知道兒子鴻鵠般的誌向呢?”
要不說楚王殿下會用典呢,在他讓順著這典故說下去,可能“大唐興,李寬王”就要被他“脫口而出了”,末了可能還得加上一句:“王侯將相寧有種呼?!”
然後,等某反王還沒“呼”完,洪三那張陰魂不散的老臉就會出現在他麵前,接著就是大家耳熟能詳的走流程:行禮,抱摔,李寬倒地,壓軸登場的李二陛下抽出束帶……楚王殿下引頸高歌……最後的最後,唉聲歎氣的魏王殿下會拿著一瓶上好的金創藥前來救場……
嗯……
不知為何,意識到問題出在哪裡的李寬忽然就止住了話頭。
“好好好,我家寬兒是那淩天的鴻鵠,”長孫皇後伸出手,捏了捏兒子的臉頰:“隻是最近這段時間,你就好生待在宮中,如果實在覺得悶了,想出宮逛一逛,那也必須帶上薑去,明白嗎?”
“放心吧娘,”感受著長孫對自己的關心,原本正在心中盤算怎麼解決當下最棘手之事的李寬不由露出燦爛的笑容:“接下來的事,就該大哥和父皇出馬了,兒子最近確實該低調安生些。”
“寬兒,會不會覺得委屈。”長孫皇後順手給兒子理了理衣襟:“你把功勞讓給你大哥,娘不是說這樣不好,可娘總覺得,對你不公平。”
“嗨,”李寬偏過頭,努力不去看長孫皇後那愧疚的眼神,他想了想,認真回答道:“娘,我有遠大的誌向,可我那遠大的誌向從來都不是當皇帝,況且,大哥人真的不錯,起碼今日我爹給我玄武門布防圖的時候,我大哥當時眼中明明有過一陣錯愕和失落,可他還是堅定不移地選擇相信我——我被洪三按住的時候,大哥是第一個衝上去抱住我爹大腿的,可惜那昏君力氣太大腿一抖,大哥小恪還有小泰,就四散開來了……”
李寬說到這裡,不自覺的瑟縮一下身子,他實在不明白,當皇帝三宮九院的,平日裡還得宵衣旰食地處理政務,可這怎麼就沒掏空他老爹的身子,以至於揍起自己來,那感覺……回味綿長啊……
“你呀!”長孫皇後聽著忿忿不平的兒子對李二一陣抱怨,不禁莞爾道:“你父皇當初也是久經沙場的武將,收拾你們幾個小毛孩子,當真是不費吹灰之力。”
“哼,那是孤未壯!”李寬先是冷哼一聲,但隨即意識到自家老娘神情中的些許不滿,於是他立馬換了個委婉的說法:“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本王還就不信了,三十年後,那昏君不得挺著比皇祖父還大的肚子,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在他麵前耀武揚威啊?
哼哼哼……
雖然暫時李寬還沒想好怎麼個耀武揚威法,但是這又有什麼關係呢?
阿q……不對,阿寬相信,隻要精神勝利了,肉體勝利,是遲早的事情。
可是阿寬忽略了,這世上一直有種叫做“枕邊風”的東西。
“寬兒,”長孫皇後無奈地看著仿佛生來樂天的兒子:“你就不能和你父皇好好相處啊?”
“唉……娘……”李寬隻要提起這個他就傷心:“那昏君隔三差五地就要揍我,我倒是想和他好好處啊,可他不給麵兒啊!”
“好吧,”長孫皇後點點頭:“既然如此,那娘晚些時候會跟你父皇說,讓他以後對你客氣些。”
長孫皇後的這句話,讓李寬下意識地認為這是一個陷阱。
“娘……”李寬有些懷疑地看著長孫皇後:“您該不會是因為我不讓長樂嫁給長孫表哥,所以打算跟爹告我的黑狀吧?娘!不帶這樣兒的啊!世上隻有娘親好啊娘!”
“這都什麼跟什麼?!”長孫皇後哭笑不得道:“娘是真的打算替你跟你父皇好好談一談,你們父子之間,成天像冤家一般,也不好是不是。隻是寬兒,娘問你,你為什麼不同意讓長樂嫁給衝兒啊?”
“這不明擺著麼,”眼見事情並非自己想的那樣,放鬆下來的李寬老實答道:“因為長樂不喜歡啊。娘,長樂是大唐公主不錯,可她也是我的親妹妹,我不希望她將來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
“如今長樂還小,她哪裡懂什麼是喜歡呢?”長孫皇後很滿意李寬給出的答案,但隨即她又好似逗弄兒子一般,給出了不同的意見。
"那娘親就等什麼時候長樂明白了‘喜歡’為何物,再考慮她的婚事吧。"李寬眨眨眼,作出了絕地反擊。
長孫皇後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被兒子給擺了一道。
“好哇你,”不怒反笑的長孫皇後忍不住擰了一下兒子的耳朵:“感情你在這等著娘呢?”
“嘿嘿……”隻見李寬陪笑道:“娘,您放心,將來不管是誰,隻要有我在,就沒人能欺負的了長樂,所以真沒必要這麼早就替她尋個什麼歸宿,所以關於婚事,還是等將來她及笄以後再說吧。”
事實上,這天底下的父兄,誰又會真的願意讓自己的女兒或者妹妹早早的就嫁人呢?
在這一點上,李寬覺得,太極殿裡的那個昏君應該也是這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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