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績的慘叫聲在帳內響起時,營帳外的楊綰綰和她的奶娘此刻已經頗有些風中淩亂了。
通過先前帳內傳出的動靜來看,紮西應該是已經伏誅了。
可……
怎麼她們怎麼發現此時的戰況是愈發的激烈了呢?
等楊綰綰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帶著奶娘回到營帳內以後,這對主仆也算是開了眼,見識到了什麼是真正的“君臣相合。”
隻見此時楚王殿下和李績正在地毯上撕扯在一塊,李績正試圖通過被老李淵當年斬殺的白色豬婆龍一般,利用“死亡翻滾”的慣性將一手扳著他的下巴,一手扯著他的美髯,騎在他後背上的楚王殿下給弄下來。
紮西的屍首此時正以一個滑稽的姿勢癱坐在帳內的上首,原本屬於楊綰綰的位子上,隻見他瞪大著眼睛,喉嚨正中間還插著一支利箭,身下更是有著一灘暗黑色的血跡,此時他的角度,正好可以將下麵這對一時興起玩起綜合格鬥,並且正在拚地麵的兩位樂子人的打鬥儘收眼底。
死不瞑目,不過如此。
楊綰綰此時也不知道該如何評價眼前這一幕了。
怎麼說呢,整個場上的氣氛,讓她感覺詭異中又透著滑稽。
實打實的黑色幽默。
“殿下,來人了!來人了!”相較於楚王殿下的不要臉,隻是臉皮厚些的李績見人家主仆走了進來,還是忍不住老臉一紅,他拍了拍楚王的手臂,示意對方不要玩了。
唉……也不知道怎麼了,他李績居然有一天能跟楚王玩到一塊兒去,真就……他娘的離譜!
“咳咳!”攤在地上的李寬一抬頭,正好看見站在門口發呆的主仆,當即他便鬆了手,接著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那啥,方才的戰鬥異常慘烈,所以本王這是在和李大將軍複盤,複盤……”
“……”楊綰綰看著眼前這位大唐楚王,原本震驚過後那種隱隱存在的畏懼此刻已經消失不見了,她的神情在此刻再次轉為冷淡:“楚王殿下說笑了。”
“哈……哈……”李寬發現眼前這小妞兒真是個冷場高手,但有他楚王殿下在,場子怎麼可能冷下來:“阿姊此言差矣,這人生在世,境遇難料,說說笑笑度過每一天,其實沒什麼不好的。”
“嗬……”李績忽然發現,雖然往日楚王殿下也有幾分口才,但是這貨在遇見這位“綰綰阿姊”以後,那口才真跟看了兵法似的,不是突飛猛進,而是開悟得道,簡直要白日飛升!
對了,白日……白日飛升以外,怕是還得白日宣……
“李績,我警告你啊,你再用這種眼神看本王,本王就打算幫你謀反了!”作為大唐的“賢王”,楚王殿下有一萬種辦法把他的隊友給帶坑裡。
左右他有一萬零一種方法從坑裡出來,怕什麼?
“……”李績聞言輕輕歎了一口氣,他倒不是因為收到警告產生畏懼或是不開心,他隻是有些惆悵:怎麼自打跟了楚王以後,他堂堂正正的李大將軍,如今愈發的不正經起來了呢?
“楚王殿下,您接下來打算將我們主仆怎麼處置?”王姝見楊綰綰不願開口,於是隻能自己硬著頭皮問道。
“在本王回答你們之前,你們能不能告訴本王,你們是怎麼跟這些人扯上關聯的?先前的談話本王也就聽了個大概,不如大家坦誠布公,將話一次性說開?”
李寬的話音剛落,一旁的李績就轉身走出了帳篷。
“你乾嘛去?”李寬撓了撓頭,他才剛剛開始有點喜歡這人。
“殿下,老夫手上有傷,得先找大夫療傷。”李績說話的語調很平淡,就好像在說:“我餓了要吃飯”一樣。
但是李寬卻微微一笑,這老狐狸竟然也有跟自己講人情味的一天。
李績隻要不在這裡,那麼今天的談話就大概率不會傳到老爹李二的耳朵裡,當然,李寬不覺得老爹知道了此事會如何如何,但是李績畢竟是一番好心,他也就坦然受之了。
“好了,礙事的人走了,說說吧,怎麼回事?”李寬盤膝而坐,望著依舊立在原地一言不發的楊綰綰,他突然皺起眉頭:“唉,我說,綰綰阿姊,本王真的沒有傷害你的意思,本來嘛,大家今日在這裡碰到就純屬巧合,要不是你那背主的老仆多嘴,本王也不可能知道你的身份,當然,哪怕是知道了,本王還是那句話,看在蕭阿婆的份上,本王權當不知道就是,至於李績,看在本王的麵子上,他也懶得去管這個閒事。
大家本來可以相安無事的。”李寬說完,便安靜等待著下文。
“楚王殿下還請告知我,我那外祖母現今身在何處?”楊綰綰自幼長在並州,表麵上她隻是一個當地富戶的遺腹子,因為父母早早辭世,在外人眼中,無親無故的她,身邊隻有兩位忠心耿耿的老仆替她操持家業。
但事實上,打她記事起,就有人不斷提醒她:她乃南陽公主幼女,當初竇建德在聊城大敗宇文化及,後者兵敗後舍了妻兒投降了李淵,等南陽公主被竇建德俘獲的時候,她身邊隻有一個十歲的兒子——宇文禪師。注1)
宇文禪師作為公主之子,本該受到尊重,可奈何他的大伯宇文化及正是殺害楊廣的凶手。
於是決心清繳宇文家的竇建德,派虎賁朗將於世澄找到南陽公主,對她說:“宇文化及倒行逆施,弑殺君主,此舉人神所不容,必須將其宗族徹底剿滅。而公主的兒子,按照法律,也當連坐,隻不過公主若是不肯,可以按照您的吩咐,留他一命。”
南陽公主聞言,哭著說:“您既然是隋室的大臣,這件事又何必來問我呢?”
於是,年僅十歲的宇文禪師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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