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後,你是不是擔心兒子回頭趁著漂亮嫂子即將即將嫁進門之際,反手套了表哥的麻袋,打瘸他的腿,從而影響了他的婚事呀?”楚王殿下一開口,就是他預謀已久的大陰謀。
是的,關於對“進場時機”的把握,向來深諳此道的楚王殿下,自然是早就心裡有數的。所以,他不是不準備跟舅舅來一場酣暢淋漓的清算,一切隻不過是因為時機未到而已!
但……這不長孫表哥馬上要成婚了嘛?!
那你看我屆時進不進“場”就完了!
“臭小子,你還真狠得下心呀!”知子莫若母,兒子一開口,長孫皇後就知道這小機靈鬼早就蓄謀已久……而想到這,內心感動又好笑的長孫皇後,忍不住掐了一下兒子的腮邊肉:“到時候丟人的是你舅舅,你未必臉上就能有光了?”
“我無所謂啊~~”楚王殿下搖頭晃腦的掙脫了母後的手,隨口答道:“反正舅舅他當初做事挺沒分寸的,那就休怪我這個當外甥的更沒分寸了。”
“你呀……”長孫皇後眼見兒子心意已決,當即無奈歎氣道:“娘就知道,你個小潑猴兒哪有那麼簡單就放下此事……可……你舅舅他已經跟娘親賠罪了呀!”
“娘親,你能不能跟兒子說句實話?”楚王殿下這會兒蹲累了,乾脆就在母親腳邊席地而坐,他將頭輕輕靠在母親的膝蓋旁邊,語氣幽幽道:“舅舅算計長孫安業那個狗東西,卻忘了照顧您的感受,您就真的不介意?”
“可我們終究是親兄妹呀……”長孫皇後伸手拂過兒子的頭頂,神情有些怔忪:“當年……你外祖父去世,我和你舅舅還有你外祖母被趕出長孫家,幸得你舅公收留,我們才沒有流落街頭。可寄人籬下的日子,也不好過呀……若不是你舅舅,你娘親幼時遭遇的苦難,恐怕更多……”
“一碼是一碼!”楚王殿下的“心高氣傲”向來是跟著他的武力值掛鉤的。
況且如今被惹到的是自己的親娘!什麼?惹到娘親的人是自己的親舅舅?
那又咋了?親舅舅就不用遭老罪了?!
咱們楚王殿下算賬,向來都是“恩怨分明”的:“從前是從前,現在是現在!娘,您兒子去了一趟西北,全天下都知道大唐的楚王惹不得。如今,我舅舅居然打算靠著從前跟您的情誼就打算讓我收手?!嗬……那西北兒子不是白去啦?!娘親受委屈,比我自己受委屈可嚴重多了!況且我啥時候受過委屈啊?!我爹揍我,我都得找皇祖父替我找場子,他長孫無忌比我爹還牛啊?!”
“寬兒!”長孫皇後這回才意識到,先前自己大哥三番五次來找自己賠罪不是沒道理的……
這孩子……他是真的要替自己“找場子”啊……
“母後,你放心,我肯定不連累你。”楚王殿下這會兒已然站起身,身形挺拔如同一棵小青鬆:“嗯……也不連累大哥和青雀。”——反正他的打手茫茫多,自己的“禦用麻袋突破手”——李懷仁,他上次又沒受傷,隻需在家大魚大肉養兩天,不就又生龍活虎了?
“寬兒……”長孫皇後見兒子心意這般堅決,隻得再度苦勸:“你舅舅他已經向母後賠罪了呀!”
“哼,母後,我跟您講,我舅舅這人……焉兒壞!”楚王殿下雙手環胸,決定給自己的母後上一課:“他呀,屬於是記吃不記打,您隻要這回不計較,放過了他,保管回頭他又能給您整出花活兒來!而且我舅舅這人……一定會仗著您對他的寬容,一而再再而三的試圖踐踏您的底線!反正兒子已經決定了,母後您善良歸您善良,但您的兒子裡麵一定得有個狡詐惡徒一般的混賬玩意兒——不然將來您得吃大虧!”
“何以見得?”李二陛下這會兒已經下了朝,甚至他還在殿外停了很長一段時間來聽牆角。這會兒,他在進入大殿後,便陰沉著臉,看向自家的好大兒:“有朕在,你母後能吃虧?!”
“嘿……”楚王殿下可不會給自家老爹任何麵子,轉頭就跟母親科普起了男人的友誼:“母後啊,你可聽說過有這麼一個說法?——說是這男兒之間的情義啊,最深莫過於一起同過窗,一起上過戰場,再加上一起去青樓……”
“……楚王,楚大王!朕給你道歉!啊!朕給你道歉成嘛?!”李二陛下知道,這時候他要是按照往日的流程來,比如說一怒之下直接抽出束帶猛揍兒子,父子倆開啟人繞柱模式,那麼未來兩三個月內,他是彆想夜宿甘露殿了。
“哼!”楚王殿下掃了一眼瞬間便敗下陣來的昏君老爹,對於這次罕見的勝利,他並沒有竊竊自喜,而是轉頭就對扶額歎氣的長孫皇後道:“母後哇……非是兒子對表哥的兩條腿執念深,而是皇祖母當年教過我,她說這天底下最大的不孝,就是做人兒女的,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父母受苦受委屈卻不作為。呐,這可是皇祖母親口說的哦!兒子能不聽?!母後,您給個話吧,您是不是打算讓兒子不孝?”
“這……”長孫皇後屬實是沒想到,怎麼……怎麼剛開始都還好好地……可轉眼之間,這事兒它就攻守易型了呢?!
好吧……娘親的好寬兒……你容娘親緩一緩……捋一捋啊……
長孫皇後這邊,一時陷入了邏輯怪圈。
而另一頭的李二陛下,顯然也不太好過。
隻見他此刻緩緩坐到一旁的錦榻上,神情痛苦莫名,久久不發一言。
“嗯?”——此番的罪魁禍首,我們的楚王殿下可能是因為方才在跟母後的對局中發揮神勇,以至於扭過頭來就開始狀態下滑:“爹,你咋了?怎麼這個表情?魏征又針對你了?沒事兒!你等著啊,回頭我就去給魏舒怡送大雁!哼……我要讓魏征那個……那個不知道輕重的……”
照常胡言亂語,敷衍了事哄昏君父親的楚王殿下,話說一半,突然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因為此刻李寬見到的,不再是那位威風不可一世的傳奇帝王。
此刻出現在他麵前的,隻不過是一個因為自己一時的無心之言,念及往事,而在內心對自己的母親生出深深愧疚,幾番情難自己之下,最終忍不住像個孩子一般痛哭流涕的普通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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