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等到楚王殿下回到自己的寢殿時,才發現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殿下……”稱心此時苦著臉,看著已經呆滯在原地的楚王殿下,他的內心也很慌亂:“皇後娘娘今日有事要出宮,兩位公主又在女子學館,所以……”
“不是……玉琳和玉碧也跟著我娘出去啦?那負責照顧長樂的如玉呢?!”楚王殿下看著坐在胡床上正扳著腳丫準備啃一口嘗嘗鹹淡的呆萌弟弟,他覺得天都要塌了:“娘到底是怎麼想的……把稚奴給我帶……咋的……她不怕我把這臭小子扔了哇……”
“殿下……”稱心其實也搞不懂,為啥楚王殿下除了太子和九皇子,他幾乎可以平等的對待每一個兄弟姊妹,而太子殿下又和九皇子不同,楚王殿下對前者雖然時常坑害,但兄弟二人的感情好到宮裡宮外都知曉。
但……九皇子殿下,那就不好說了。
雖然楚王殿下也沒欺負過他,但……他也沒表現出喜歡啊。
“二……哥……嘿……”稚奴在咬了一口腳丫子後,發現並不好吃,所以他便抬頭看向神情複雜的二哥:“陪稚奴……陪稚奴……”
“唉……”楚王殿下這會兒多多少少也明白母後的意思了,好吧,不就是跟這個臭弟弟建立牢固的主仆……呸呸呸……牢固的兄弟感情麼。
多大點事兒,灑灑水而已啦!本王保證拿捏!
“稚奴~~來,二哥給你講小熊蹴鞠的故事……”一念至此,楚王殿下當即便滿臉笑容的走向胡床。
但……
一切美好都隻是楚王殿下的幻想罷了。
半個時辰之後……
“然後那隻小熊在接到隊友的傳射後,它先是一個帶球過人,然後再……嘔~~”楚王殿下覺得弟弟這玩意兒最少也得到李愔這個年紀才好拿捏:“稱心!趕緊叫人來,這臭小子拉了!嘔~~不是……你個小兔崽子,是誰教拉這麼臭的噗噗啊?!你要臭死你二哥然後繼承你二哥的王位是吧?!”
“嘿……嘿嘿……”因為被二哥抱在懷中,而倍感開心的九皇子,這會兒隻知道傻笑。
“唉……”楚王殿下雖然不想承認,但是麵對弟弟那雙跟妹妹兕子一樣,如同黑曜石般閃耀的大眼睛,他還是對弟弟產生了些許疼愛:“好了,等奶娘給你洗完澡換了衣服,二哥領你去彆處玩兒,好不好?”
“好!”小孩子的笑容充滿了感染力。
這讓楚王殿下原本糟糕的心情開始漸漸好轉。
嗯……
稚奴的受害者絕對不能隻有本王一個。
就這麼決定了!
“陛下,吐蕃、還有吐穀渾、薛延陀、吐火羅的使節們,這兩天三番五次的向臣提出要見您,您看……”太極殿上,唐儉臉上的神情很是為難:“陛下啊,您這避而不見,也不合適啊……”
“誰說朕避而不見了?”李二陛下聞言從禦案上抬起頭,隨後他看向唐儉身邊的魏征和長孫無忌,以及被他從中書省叫過來的房玄齡和杜如晦:“幾位愛卿,你們對此事有何見解?不妨跟朕說說。”
“陛下,臣認為他們不過是想向您提出抗議罷了。”房玄齡發現自己如今對某位蠻王是愈發的喜歡了:“畢竟咱們‘這位兵貴神速’的楚王殿下,此番北上雖然不似上次那般聲勢浩大,但楚王殿下取得的戰果,卻依舊非同凡響啊。而且王玄策的計謀……”
“咳咳……”關鍵時刻,杜如晦連忙假裝咳嗽兩聲,算是給老友提個醒:楚王殿下這人……那可老記仇了……
“啊,臣說錯了,”房玄齡何等聰明,當即糾正道:“而且楚王殿下的計策已經將西突厥和高句麗都算計了進去,臣覺得……要不咱們再繼續晾著他們?左右這東突厥的土地今後要歸我大唐,管他們這幫異族作甚?”
“房相此番言之有理!”等房玄齡說完,魏征這個跟楚王殿下極度不對付的大唐賢臣,此時具體問題具體分析:“臣也覺得這到嘴的肥肉沒有送出去的道理,況且這回楚王殿下已經將草原十八部的首領全部擒獲,幾乎是徹底磨平了那些蠻夷的銳氣。況且臣還聽說,如今漠北草原因為楚王殿下要殺儘突厥貴族,同時分給突厥平民牛羊,於是那些原本的那些貴族已經開始紛紛出逃。
故而眼下,正是我們大唐全麵接管漠北草原的最佳時機。
況且等咱們有了漠北草原,那都不用算上原本拿來養馬的隴右地區,就能確保從此以後大唐就不再缺戰馬。
有鑒於此,眼下我們大唐何必去在乎那群手下敗將的意見?臣認為,如果他們再鬨,就讓唐儉嚴辭拒絕:漠北草原是大唐打下來的!不是在談判桌上談下來的!他們要是有意見,不若就讓他們去跟楚王殿下——”
“你閉嘴!”長孫無忌雖然知道自己如今已和自家外甥漸行漸遠,但他更明白一點:當初外甥對他那番看似冷酷無情的警告中,裡麵又藏著怎樣的情誼——若不是對方提醒,長孫無忌還以為李二陛下對他做過的那些事情一無所知。
可以說,李寬雖然在驪山跟長孫無忌這個舅舅把話說絕了,但事情卻沒做絕——他不管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是為了長孫皇後也好,是為了長孫衝也罷,最終他還是選擇出手,拉了長孫無忌一把。
而正因如此,儘管長孫無忌知道某個混小子不會領自己的情,但他還是見不得魏征這老東西把自己的外甥當牛馬使:“魏玄成,楚王是個什麼性子你不知道?還讓他們跟楚王談,談什麼?談著談著就動刀兵麼?!你個老狐狸……老夫看你是其心可誅!”
“長孫無忌,你休要含血噴人!”魏征被長孫無忌這麼一通陰陽怪氣,他也急了:“老夫什麼時候都隻會站在大唐的立場來看待問題!”
“大唐的立場?”一旁的杜如晦在此時突然發出一聲冷笑:“嗬……大唐的立場就是讓一個還未及冠的楚王殿下四處征戰麼?
是,楚王殿下將來注定會是一把無比鋒利的絕世寶刀。
可眼下卻還不是這把寶刀‘昭昭寒霜,震懾八方’的時候。
魏玄成,老夫今天就把話撂在這裡,你要再敢閒著沒事乾,打算把楚王殿下當槍使用,那等出了太極殿,咱們大可當場練練!
我杜如晦雖為一介書生,但是也不怕以死明誌,血濺軒轅!”
杜如晦此話一出,彆說魏征了,就連此刻坐在禦案後,還在為先前長孫無忌替李寬說話而感到詫異的李二陛下都呆住了。
不是……怎麼個事……
朕試圖招攬王玄策三番五次不成功……
反觀你杜如晦,就跟著那臭小子在鴻臚寺坐了一個下午,你就成他的人啦?!
這個世界怎麼了……
難道說朕……已經不是那天命之人了麼?
望著台下這頃刻之間便劍拔弩張的對峙局麵,李二陛下人到中年,卻第一次開始懷疑人生:難道說那命裡吹向自己的“風”,終究要吹向彆處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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