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老唐這一手,可謂是瞬間就把吐蕃給扔到了道德的窪地裡,供所有人指指點點。
此刻約蘇哈大長老的視線也轉向祿東讚,不光他,丘黎氏、包括多禰也將目光投向了這位吐蕃大相。
怎麼說呢,昔日的盟友,在經過上次金山大戰的潰敗,以及今日的儀事後,他們彼此之間,已經生出諸多猜忌。
財帛動人心,於國家來說,也是一樣。
“臣願意以瀾江為界——”祿東讚的語氣帶著一些心不甘情不願。
“太少了!”——說這話的不是楚王殿下,而是已經打算向大唐遞交投名狀的吐火羅頭人丘黎氏,隻見他此刻皺著眉頭,看向聞言已經沉下臉來的祿東讚:“瀾江才距離犛牛河多遠?大相,你再怎麼著,也得以怒江為界!”
“你!”祿東讚沒想到啊,此時第一個站出來反對自己的,居然不是大唐楚王殿下,而是昔日的盟友!
是的,從今日起,吐火羅已經不再是吐蕃的盟友了!
“祿東讚,這裡是大唐。”丘黎氏知道自己該抱緊誰的大腿,況且等拿下天竺,吐火羅擁有了屬於自己的那一片肥沃土地,他未必就不敢跟吐蕃掰一掰手腕子,再說了,將來兩國邊界接壤,衝突早就成了必然。所以,本著“遠交近攻”的原則,丘黎氏自然要向大唐投誠,同時與吐穀渾交好。
這樣一來,等將來吐火羅遭受吐蕃的欺壓時,他便不會力有不逮——因為大唐可以站出來為他主持公道,並且吐穀渾也可以為他陳兵邊境,牽製吐蕃……
天下熙熙,芸芸眾生,諸佛龍象,都逃不過一個“利”字。
祿東讚看著此刻渾身散發著正義的丘黎氏,他不禁眼冒火光,可等他看向台上,李二陛下已經重新拿起那本公文,而他身邊的唐儉又開始低頭玩起了手指甲,至於……
某個狗東西……
他正歪著腦袋站在自己麵前不遠處,用一種看好戲的目光等著自己的下文……
這一刻,祿東讚也想罵人……
罷了……
祿東讚深深閉上眼睛,吐蕃最大的問題就是人口太少,等擁有了天竺那大片豐沃的平原……相信要不了幾代人,吐蕃就會變得和大唐一樣強大,甚至超越大唐!
好!所謂的與天爭命,不就是重在一個“爭”字麼?!
既然如此,我祿東讚還偏不相信:吐蕃人一代人爭不過,難道世世代代加在一起還爭不過?!
一念至此,祿東讚已然打定了主意。
既然是一場豪賭,自然要下足本錢。
於是,祿東讚將頭轉向一直不說話的約蘇哈大長老:“約蘇哈大長老,隻要事成,吐蕃便將怒江以東的土地全部給吐穀渾!但前提是,此番作戰,吐穀渾必須賣力氣!”
“吐穀渾出兵五萬。”約蘇哈聞言隻是看了祿東讚一眼,隨後他轉頭朝李二陛下下跪行禮:“臣……約蘇哈,再次叩謝偉大的天可汗!”
“愛卿免禮!”天可汗眼見小弟們自己商量完畢,他也扔掉了手裡那本被他翻來覆去看了好多遍的公文,隨後,李二陛下緩緩站起身:“今日之事,已是盟約,若有違背者,視為對大唐不敬,爾等可明白?!”
“臣等明白!”使節之中,祿東讚的心情是最為複雜的——雖然盟約是事實,可他祿東讚先前幾次說要回去請示讚普,但誰知……天可汗居然連這點麵子都不肯給吐蕃……
可無奈的是……上有天可汗金口玉言,下有楚王殿下虎視眈眈……
更彆提如今天大的利益擺在眾人眼前,昔日的盟友也紛紛開始背離吐蕃……
一切已成定局!
他們這些仰大唐鼻息的藩屬國,此刻已然徹底沒了退路!
“小兔崽子,你厲害啊。”——回宮的馬車上,李二陛下看著扒著車門離自己老遠的兒子,神情似笑非笑道:“以天竺為餌,瓦解西北四國的聯盟,同時兵不血刃的替朕將馮家趕出嶺南,被迫為大唐開疆擴土……”
“爹你慎言!”楚王殿下覺得這昏君有時候是真的拎不清:“事以密成,你不要動不動就拿出來說!”
“趕車的是洪三,”李二陛下看著突然語氣變嚴肅的兒子,隻覺得好笑:“你還信不過自己的家臣?”
“哐當……”李二陛下此言一出,馬車突然就顛簸了一下,隨後,洪三顫顫巍巍的聲音從車廂外傳來:“陛下……老奴對您是一片赤膽忠心啊……”
“你對我爹赤膽忠心你有必要顛死我麼?!”——楚王殿下捂著撞到門框的腦袋,語氣十分不善的對外吼道:“你看看你,一點風吹草動就怕的要死,這樣的性子怎麼能成大事?!”
“他要成什麼大事?”李二陛下扶著不小心撞到車廂的老腰,沒好氣地對兒子道:“助你成大事?”
“爹!你過分了嗷!”楚王殿下覺得這昏君實在是有些不知好歹,自己辛辛苦苦都是為了誰啊!
罷了罷了,還是給這昏君指點迷津吧!
“爹,你先彆動手,讓我長話短說!”楚王殿下在挪到李二陛下身邊後,突然伸手按住了老爹要解束帶的那隻手,然後在他耳邊低聲道:“咱們先借淵蓋蘇文聯盟草原十八部反唐之事,陳兵北方邊境,逼迫高建武大興土木,然後咱們扭過頭來就得收拾西突厥,對不對?”
“嗯,你接著說。”李二陛下看著一把將自己的手給按住的好大兒,覺得這樣的體驗還真是少有。
小崽子,如今到底是膽氣變足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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