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樂聽了阿勒代斯說的話，有一種似懂非懂的感覺。阿勒代斯似乎是點撥到了他的某些靈感，撥動了某根“弦”，但又似乎沒有。
這種感覺虛無縹緲。
“或許，你很快就會有這樣的感覺了。”阿勒代斯看到了魏樂眼中的困惑和不理解，他笑著說道，“或許就是歐聯杯的決賽。”
“決賽？你看好我進入決賽？”
“不僅如此，我還看好你獲得冠軍。”阿勒代斯理所當然地說。
阿勒代斯感覺今天的自己很奇怪，仿佛完全是另一個人，他像是一個年邁的老媽子一樣，抓住一個年輕人說些難懂的話，傳授些並不明晰的道理。
或許是他確實太累了。
“我沒法跟你說我這幾個月在球隊裡做了什麼，但是……同樣是主教練，你應該明白，做主教練是很累的。”
“幾百場記者發布會，這群會把你的每句話抽絲剝繭，想要從你的每個表情裡分析出點什麼讓他們顱內高潮的東西出來，然後寫在他們那比老鼠屎大不了多少的報紙上。”
“還有球員，總有球員會找你的麻煩，而老板……悲哀的是，他們永遠會站在球員的一邊。”
“主教練的價值，至少在當代足球，並沒有很貴。”
“你見過他們隨時解雇主教練，卻沒見過他們隨時解約球員。”
阿勒代斯在不停說著，魏樂則是沉默著。這個他並沒有見過幾次的英格蘭人，這個傳統的，精明的，有些貪婪的英格蘭老頭子，今天正在嘗試告訴魏樂一些魏樂莫名覺得會很重要的道理。
從他的話中，魏樂大概能拚湊起阿勒代斯過去一段時間的經曆。
他成為了球員的敵人，成為了球迷的敵人，成為了老板的敵人。
他做了很多錯事，但是最開始，他隻是想要儘他所能去幫助球隊獲勝而已。他抵抗了一段時間，但或許是狼隊的這場比賽讓他想明白了什麼，阿勒代斯覺得是時候離開了。
“嗯，我要休一段時間的假，去陪陪我的老伴。”阿勒代斯突然開始暢想未來，“徹底遠離足球，然後去打高爾夫球，那個對老年人比較友好。”
“你看，我都63了，你可彆學我，都60多歲的糟老頭子了還去摻和那些年輕人的活。”阿勒代斯自嘲道。
他沉默了一會兒。
“但是我肯定還是耐不住，還是會回來，或許是兩年後，或許是三年後。我還是會回來繼續做教練的。”阿勒代斯沉默了片刻，“我乾了一輩子這個，我也不會乾彆的了。”
“你很幸運，魏。”
“你有一群願意支持你的球員，有相信你的老板，球迷們喜歡你、擁戴你。但是，魏，這不是永恒的。你要記住這一點，人會變老，球員的巔峰會過去，球隊也是如此。曾經愛你的球迷未來或許會恨你，曾經支持你的老板，或許最終還是會趕你走。”
“我並不是說你一定會迎來不好的結局。相反，在我進棺材之前，我想你會成為全世界最牛逼的主教練。”
“但是有句話怎麼說的來著，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總有一天你會像我一樣，覺得一切突然就失去了意義。”
“弗格森最終離開了，霍奇森那老頭子也快了，現在該輪到我了。我想，這一天終究是會到來的。”
阿勒代斯盯著魏樂的眼睛，“魏，在那一天到來之前，趁著你還有時間，去創造一個讓全世界都驚訝的故事吧。”
魏樂認真地點了點頭，他把杯中剩下的酒喝完，然後隻是說道，“好。”
和埃弗頓的比賽最終還是以02的比分結束了，狼隊作為客隊，拿走了勝利的3分，如願重新回到了第五名的位置。
或許是馬丁內斯的突然受傷，狼隊球員們在剩下的時間裡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大家都很著急，不斷地把球往大禁區裡炸。
但是皮克福德發揮出色，加上埃弗頓球員普遍身高都並不低，在防守中占優勢，因此狼隊的進攻效率越來越低。隻不過當時魏樂的腦子是亂的，他當時雖然在嚴肅地盯著比賽場地，可腦子中已經亂了套。
根本沒有做出調整。
魯迪在剩下的時間裡做出了兩次撲救，表現中規中矩，至少沒有什麼錯誤。
這也值得高興，因為狼隊隻有兩個門將，缺少馬丁內斯，出戰下一場歐聯杯的隻可能是魯迪。
比賽結束之後，戈德弗雷跟著埃弗頓完成謝場之後，還特地和狼隊一起來到客隊球迷看台前麵，和球迷們打招呼。之後，他跟著狼隊球員來到魏樂的麵前，問馬丁內斯的情況。
“我不知道，本，我也想知道。”魏樂隻是說道。
馬丁內斯的肩膀脫臼了，這是在賽後一天才知道的。狼隊搭乘火車回到了大本營，馬丁內斯的手臂做了固定，在埃弗頓地區的醫院做了初步處理，接下來還要去伍爾夫漢普頓的醫院做進一步檢查。
儘管一路上馬丁內斯都在說著笑話，嘻嘻哈哈地看起來一點事沒有，但是他眼角剛剛拭去後還帶著一些紅印的淚痕卻出賣了他的悲傷。
他想要踢歐聯杯，想要幫助球隊衝鋒陷陣。
但是現在他做不到了。
一想到這，馬丁內斯就忍不住淚水。
大家配合著他一起嬉戲打鬨，沒有人提到馬丁內斯的胳膊，氣氛顯得溫馨，又有些怪異。
當馬特·佩裡醫生把檢查報告放在魏樂辦公桌上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魏樂看了看報告的封麵，又看了看麵色凝重的馬特·佩裡醫生，“大概什麼情況？”
“報銷了。達米安肩膀脫臼了，這本身是小事，但是伴隨著一些周圍肌肉的拉傷，比較嚴重，有的肌肉撕裂了。”馬特·佩裡醫生頓了頓，補充道，“不樂觀，趕不上決賽了。”
“骨頭沒事？”
“沒有。”
魏樂呼出了一口濁氣。
當他聽到馬特·佩裡醫生的宣判的時候，竟然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就像是終於落下來的第二隻靴子一般，儘管這個結果讓人失望，但是魏樂覺得，這至少比沒有結果的慌亂要好。
至少，一切都有了定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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