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沒想過,我或許早就知道此事,與陸離同坐一艘船嗎?)
鶴卿的反問忽然撞進腦海中,與那個神秘人的身影同時出現,顧長念當即緊靠著身後的牆,緊緊地閉上了眼——
一定要相信師父,師父她隻是在被傷害後的一時糊塗,隻要拆穿陸離的身份,將他從師父身邊趕走,師父一定會醒悟的,一定。
陳三一。
顧長念猛然驚覺,如今他隻能去找陳三一,從陳三一那處拿到能證實陸離身份的確切證明,如此,師父便不會再被蠱惑了。
這個念頭在顧長念被心魔侵擾之時就出現過,如今心魔已被淨化,他本該將那段時日裡因心魔而起的念頭全都拋諸腦後,可他卻依舊控製不住的想,這似乎,真就是當前唯一可行的方法。
顧長念看向在夜色中隻能依稀見得些許輪廓的圓穹頂,焦灼的眼神中,又多了幾分堅定。
※
接下來兩日,陳三一做足了主人家的姿態,每天一大早就來問候鶴卿等人,笑逐顏開的說要帶他們去轉轉山。
鶴卿自然不信他這麼好心,卻也眉開眼笑的答應了下來。
禦靈宮的麵積其實並不小,隻不過一大半都用作普通道觀接待香客,除去下方的觀宇,後山也無非就是一些山景。
第一天,樂清如把道觀那邊的香客嚇得半死,那些人口口聲聲喊著有妖怪,甚至還找來了幾個小道士讓他們收妖。
第二天,陳三一領著眾人在後山轉了一圈又一圈,在濕熱的樹林中,一向體熱的樂清如更是累得半死。
而每天晚上,鶴卿都會以元神去接近那處圓穹頂的觀宇,雖無法進入,卻能看得出那裡的陣法每隔幾個時辰便會改變。屬於是傷害不高,但極其難纏了。
到了第三天,陳三一又像導遊似的來領人出遊了,林間鳥語陣陣,幾人的腳步聲在長了些苔蘚的青石板上窸窸窣窣,陳三一詳儘的展示了禦靈宮幾乎所有的大殿側殿,最後來到了那圓穹頂的附近。
隔著層層樹海,陳三一佝僂著腰遙望圓穹頂,顯得十分崇敬的樣子說“貧道知道,鶴卿掌門對後山這處偏殿很感興趣,可這處乃我禦靈宮的禁地,是以貧道也無法領鶴卿掌門前去一觀。”這話就是在告訴鶴卿,他知道鶴卿每晚以元神探尋的動靜。
鶴卿本也沒想過能避開陳三一的感知,坦然一笑“既然陳道長如此坦誠,那我也的確是有一些問題,希望能得陳道長解惑。這兩日,陳道長似乎對涼州城內發生的事,完全不感興趣?”
“鶴卿掌門是想問貧道在三四十年前,給亓官老前輩的去信?”
亓官瑞已經憋了兩天,終於能正麵聊一聊這件事,他當即就出聲道“是的,在爺爺去世後,我在遺物中發現了陳掌門的來信,不知陳道長那時想與爺爺麵談的,是何事呢?”
陳三一搓著手,像是在回憶“貧道記得,那年貧道夜觀星象,見得亙徑山脈有異動,便做了一個大膽的猜測。”說著又粗嘎的笑了兩聲“不過,我禦靈宮小門小派,又如何得見亓官老前輩呢,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回答的如此玄之又玄,分明是在敷衍,亓官瑞緊皺著眉頭要追問,卻被鶴卿抬手阻攔了下來。
鶴卿笑不達眼底的看著陳三一,頭也不回的對顧長念道“長念,你先帶他們回去休息,我與陳道長再聊聊,陸離留下。”
顧長念自是不想離開,可也找不到合適的理由違背師命,隻能是不甘心的深看了陳三一一眼“是。”
陳三一像是察覺到了顧長念的視線,不由得也正眼瞧了他,卻見他目光灼灼,似有滿腔疑問在心間,這讓陳三一不免有所留心。
而待那幾人離開,陳三一回過頭來,再不遮掩自己眼中的欲望,貪婪地盯著陸離的那張臉,好似在看一塊即將到嘴裡的肥肉。
這眼神看得鶴卿一陣惡寒,麵無表情的清了清嗓子提醒道“我這徒兒,可是長在了陳道長的審美上?”
“什麼?”這話問得就有點出乎陳三一的意料了,一時都有點接不住。
陸離忍俊不禁,垂眸藏起了自己眼中彌漫的笑意。
鶴卿如同散步似的踱步到陳三一和陸離的中間,收起了客套,指了指那圓穹頂輕鬆道“陳道長,我想去參觀一下那處偏殿。”語氣隨意,卻完全不是商量的口吻。
陳三一賠笑道“或許是貧道沒說清楚,那偏殿,是我禦靈宮……”
“是你禦靈宮的禁地。”鶴卿打斷了他的話,不溫不火的道“你說清楚了,我也聽清楚了。所以,我才告訴你,我想去參觀一下。”
陳三一畢竟與鶴卿有“過命”的交道,對鶴卿也算有幾分了解,聽她如此蠻橫且直白的提出了要求,估計是連要怎麼硬闖都已經想好了。
陳三一臉上僵了僵,看向鶴卿身後的方向,意有所指的說“鶴卿掌門,其實貧道與你,並沒有利害關係。”
陳三一已經知道陸離的身份,鶴卿也清楚他知道,這些天他二人搭台唱戲,其實都不過是在試探彼此的需求罷了。
“並無利害關係……嘛。”然而鶴卿輕笑了一聲,微微側臉看他“陳道長言之尚早。”
陳三一麵露疑色“鶴卿掌門的意思是……”
“我要那禁地下麵的東西,”鶴卿輕聲說“陳道長可否送給我?”
陳三一怔了怔,隨即撫掌哈哈大笑“原來鶴卿掌門竟也是抱著這種想法,妙哉妙哉。”
鶴卿皺眉“這種想法?”
陳三一自顧自的搖頭笑了半天,上氣不接下氣的道“枉費貧道費儘心思的揣摩,卻沒想到,堂堂仙門先驅之一的瑤光派,竟也和我禦靈宮一樣,為了變強不擇手段!”
鶴卿見陳三一笑得既癲又狂的模樣,不禁擠出一個地鐵老人看手機的臉,瞅了一眼身邊的陸離,他神情淡淡的,看不出什麼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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