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晚秋剛重生的時候,她隻想著要避禍,想著要跑,她想回金陵……
但現在她卻不這麼想了。
在看到那些故人之後,她心底的惡意反而翻湧了上來。
上天讓她重新活這一輩子,難道就是為了什麼讓她像縮頭烏龜一樣逃走,在這些算計過她,傷害過她的人眼裡瑟瑟發抖,狼狽逃竄麼?
那碗毒藥害她吐了滿床的血,疼的像是有人在剜她的肚腸,剖她的心腹,毒進了她的心裡,流不出的淚跟滿身的血都是結成了絮的恨。
在死之前,她想起了很多人。
大多是欺負過她的那些人。
她被他們肆意的欺負、羞辱、甚至毒害,而他們卻一點懲罰都沒有,當著高高在上的貴人,或許還在她死後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嘲笑她的心比天高……
尤晚秋是帶著不甘跟恨意死去的。
或許她根本沒有重生,而是化作了複仇的厲鬼,要瞧著他們所有人痛苦,她心裡的怨毒才能減輕那麼半分一毫。
她不好過,他們都彆想好過!
王聞序被她的話刺得麵色發白,白瓷偶人般的森冷之色又泛上了臉。
他抬起頭看她,第一次的,他感覺尤晚秋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他看著她,這是他的妹妹。
是在金陵的時候,天真乖巧聰慧,跟小尾巴似的跟著他,哥哥、哥哥的叫著,嘴甜說著一堆好話,跟他要飴糖吃的妹妹。
後來又閃過他去鄉試那日,她打著哈欠,雙髻鬆鬆束著紅繩,繩下墜著的小鈴鐺叮叮當當的響。
阿奴歲數大了些之後,人有了主意,許是覺得以前做小尾巴的經曆丟人,連帶著有些彆扭的不待見他,總不叫他哥哥。
他跟她說話,她也隻是不冷不熱的應付他,清淩淩的小臉板起,小小個子偏要下巴看人,傲氣的很。
王聞序那時也壞,一看便想逗她,故意扯她的小頭繩,引她氣哼哼的瞪他,再用一些集市上的糖人,能牽動的木偶、小木鳥和新奇的話本來將她哄好,喜笑顏開,握著他的袖子,一疊聲的哥哥、哥哥,央他將袖子裡藏著的好東西交出來。
他收拾東西去鄉試那日,見她哈欠連天,他那時不知她是為了他去販首飾,隻以為她躲懶,又去揪她發上掛著的小鈴鐺。
她卻不生氣,笑著拍開他的手,梨渦清淺,說等哥哥高中回來,自有賀禮相贈。
他心跳如擂,像是有火從指尖燒到心裡……
“物是人非,人豈有一成不變的道理,金陵時候的哥哥,跟如今的哥哥,恐怕心境也不可同日而語,我待你,自然也不敢跟從前一般了。”
王聞序腦裡突然顯現了尤晚秋方才說的話,腦海裡她的聲音冷冰冰的。
他朝她看去。
如今的尤晚秋也冷,不是在金陵時候的故作姿態的小女兒撒嬌似的傲,是真的冷,像被凍僵了的蛇,豎著的眸子裡既貪且恨。
跟他討糖吃的小妹妹,在金陵時,又傲氣,嬌嬌俏俏又最乖巧貼心的小阿奴,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他毛骨悚然,心卻燙起來,指尖也燒,恨不得把它們都剁下來剖出來,丟進她如冷泉的眼波裡。
“原來妹妹真的恨我,我早該明白……”
尤晚秋卻笑了,江南美人般霧蒙蒙的,無害如鈴蘭花似的麵容笑起來卻是極豔,像暗藏鋒芒的刀。
“我為什麼不恨你?”她的怨對著他展現,毫無掩飾之意“哥哥,你知道我過的是什麼日子嗎?”
“我在這裡寄人籬下,隨便哪個下人都能來找我的麻煩,來盤剝我的銀子,不然他們一粒米、一顆炭也不會送到我這裡。即使我花了銀子,得到的永遠隻有最差的,他們不要的東西。”
“我的分例永遠到不了我自己的手上,我典當了金陵帶來的那些物件,當了你以前送我的小金簪子,又扒上了廣陽候,常常得他贈物,才讓我不至於餓死、凍死在這兒。”
“哥哥,你說我是不是很賤?”她看著他,麵上笑著,淚珠卻從眼裡湧出,從她的臉上滑落,楚楚可憐。
“隻有妓子流鶯,才會通過私會男人,討賞錢,討東西過日子。我如今跟她們,是不是也沒什麼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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