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
李嬤嬤被她的突如其來嚇了一跳,連連應是,那張慈眉善目的麵龐再裝不出一開始的慈愛來,反而顯得諂媚、油膩。
尤晚秋上了馬車,她看了一眼前頭駕車的車夫,車夫黑衣下身板很直,瞧著像是尤晚秋離開時見過的那些侍衛的身形。
這是個練家子。
她心中生出警惕。
李嬤嬤扶著她上了車,又催促車夫駕馬。
輪子攆著地麵飛馳,馬車內有些輕微的震動。
李嬤嬤吞了口口水,心中盤算著時辰,又去問坐在一旁的尤晚秋“尤小姐,您如今是要去哪?”
尤晚秋卻道“順著這條道走,等到了地方,我自會離去。”
順著這條道?
那可就到那王舍人府上了,莫不是這嬌小姐還想著回娘家找人庇佑?
李嬤嬤心中暗笑,她摸索著懷裡的麻繩,盤算著時辰,馬車已然開了一會,離侯府越來越遠。
她朝著尤晚秋看去,就見著她頷首垂眸,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李嬤嬤刹時眼露金光,她極小心的挪步到尤晚秋跟前,拿著麻繩的手微微發抖。
“您可彆怪老奴心狠,是殿下那兒不放過你,老奴不過是替人賣命,到了陰曹地府,可要知道冤有頭債有主……”
她暗自呢喃,然而下一刻,尤晚秋卻睜開了眼,匕首出鞘,朝著李嬤嬤離她極近的腹部捅了過去!
“阿!”
頓時一聲痛呼響起,不過痛呼的不是李嬤嬤,而是尤晚秋。
她看著倒在馬車上,腹部不斷湧出血液的李嬤嬤,唇角微勾。
多虧了前世的記憶,她才知道,原來這李嬤嬤,是個見血便暈之人,正是因著如此,她才能會選取麻繩殺人,而非更便捷的刀刃。
方才李嬤嬤驚恐之下,低頭瞧見了她自個兒身上溢出的血,連痛呼都沒有發出便昏厥了過去。
尤晚秋一邊擦拭著手上的匕首,一邊裝出女子被勒住脖頸時發出的赫赫氣音,以及踹幾腳昏迷的李嬤嬤,假裝出掙紮的聲音。
馬車停了下來,車夫在外頭靜靜聽著裡麵的聲兒。
他們皆是康平長公主派來的人,李嬤嬤屬於是最末流的探子,見血就暈,天生就吃不了這碗飯。
隻能靠著一張慈眉善目的麵容混在侯府裡窺伺情報,是探子、侍衛們最瞧不起的存在。
但垃圾放到有用的地方就是資源,李嬤嬤靠著那張臉獲得了廣陽侯嬌養著的愛妾的信任,竟真能攛掇著那位私逃出來。
車夫聽著裡頭掙紮的動靜,想著出來時,侍衛長的吩咐。
“等那尤氏死了,你就去料理了殺她的那人,將現場偽裝成遭了劫匪。”
這吩咐,自然是康平長公主的吩咐,車夫自當聽命。
他想著方才那進去的女子,雖麵上上遮掩容貌的妝,但在訓練有素的人眼中猶如無物。
他這種人,若是能消受一番廣陽侯的愛妾……
車內的動靜停下。
車夫站起身,撩開簾子鑽進相對矮小的馬車中,抬眼看去,隻瞧見李嬤嬤生死不知的躺在地上。
車夫暗叫了一聲不好,要回過身去,但狹小的空間製約了他的動作。
比他稍矮的尤晚秋卻絲毫不受影響。
利刃再度出鞘,對準的正是那車夫的咽喉。
尤晚秋白皙麵頰上染上點點血跡,車夫轟然倒地,本能地捂著咽喉按壓著向外噴出的血。
尤晚秋眼中含淚,上一回刺殺晏景時,她兵荒馬亂,驚懼不已。
但如今,她早已不是曾經那般軟弱。
她深吸了一口氣,提著匕首走到車夫跟前,她能看到對方眼裡的恐懼跟祈求。
“再見。”
刀刃捅了進去,是不再陌生的奇異粘膩觸感,掙紮停了。
馬車又開始緩緩的朝前駛去,被馬車碾過的道路中,零星的血跡蔓延一路,像個明顯的地標。
而尤晚秋擦乾麵上沾染著的眼淚與血,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
忽然,她身旁擦過一枚箭矢!
……
今日裡彩鳳去刑部找人注定是要無功而返。
晏景不在那裡,他手執諭旨帶著人馬圍住了周國公府,一如當日圍剿陶家,唯一不同,便是帶了更多兵馬。
國公府緊閉的大門被撞開,裡頭的侍衛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扣押在地,膽敢有拔刀的,立即就被抹了脖子。
周國公府的侍衛跟晏景所帶的兵士比起來,就像待宰的羊,沒多久就被押解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