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早上時候還是晴空萬裡的天氣,轉眼間便電閃雷鳴,似乎連天都在預示著將有什麼大事發生。
一聲閃電劈裡啪啦落在宣政殿的屋簷上,殿中本就壓抑的氣氛隨著一聲閃電更加令人窒息了。
大殿裡的眾朝臣都抓緊了手中的笏板。
一大早上,景和帝韓崢便聽說彭翰林死了,吊死在自己家中的房梁上,書案上放著一封遺書,和秦禎的墨卷跟朱卷。
遺書裡聲稱是他與秦禎有私怨,不喜歡秦禎在公堂上關於女子亦可以拋頭露麵的論點,鬼迷心竅之下故意讓他落了榜。
景和帝一手拿著秦禎的墨卷,一手拿著彭翰林的遺書,心裡冷笑,僅僅是為了這樣的一個私人恩怨,便要畏罪自殺?
到底是自儘還是他殺也不一定。
他睥睨地看著底下的一群人,這些人真當他都是傻子嗎?還是傀儡?任由他們糊弄?
崔揚打量著景和帝的神色,手持笏板站出來說道“皇上,此事是下官失察,既然彭翰林已經承認了是自己的罪過,不如就補錄秦禎,將此事平息過去。”
姚煦頓時也站出來說道“皇上,若是隻有秦禎一人遭受了不公,補錄他一人也就罷了,隻怕此次秋闈中,不隻是秦禎一人遭受了如此不公,請皇上下旨嚴查此事。”
崔揚立馬不客氣地反問道“姚大人,據下官所知,你在秋闈中沒有擔任任何職務,既沒有監考,又沒有閱卷,你怎麼就知道此次秋闈中不隻是秦禎一人遭遇了不公?”
姚煦堅持道“我曾調閱過另一考生淩陽的試卷,其答卷實屬上乘,在下官看來,也不該落榜。”
崔揚提醒道“姚大人!你如此說,難道是想說,有人在此次秋闈中徇私舞弊嗎?”
這話一出,朝堂上一時鴉雀無聲。
若隻是彭翰林跟秦禎的私怨,皇帝開恩補錄了秦禎,此事也就輕輕揭過去了,可若說是徇私舞弊,便是整個朝堂都要震上一震了。
畢竟科舉舞弊直接關係著天下學子的命運,人言可畏,讀書人的筆杆子比得上將士手中的刀。
不僅能殺人,還能殺人不見血,殺人於無形。
若這些人不安分,則國本不穩。
沒有一個天子願意麵對來自天下學子的聲討。
眾大臣都在等著景和帝的決斷。
景和帝韓崢看了下首的大臣們一眼,目光落在太子韓臨身上,問道“太子,此事你怎麼看?”
韓臨擰眉思索了好一會兒,最後說道“父皇,若是鬨出科場舞弊的事來,隻怕學子們動亂,不利於朝廷的穩固,今年西北各處乾旱,流民增多,朝廷本就艱難,兒臣覺得不宜再鬨出大亂子來,科場的事,望父皇三思再定奪。”
景和帝聽了,沉默了片刻,連太子也知道此事宜小不宜大呢。
這些人可不就是仗著這點,尋個替死鬼出來,巴望著他好息事寧人麼?
他看著下麵一片地人頭,很想從裡麵找一兩顆看不順眼的,擰下來,好讓眾人知道,這個大殿裡坐在尊位上的是誰。
但科場的事,最好的決斷的確是大事化小。
他點點頭道“太子說得不錯,大燕朝堂要穩固,不可無端生亂。如此,便按照崔侍郎的法子去辦吧。”
姚煦還要再說什麼,姚致已經先他一步站了出來,說道“皇上,關於鳴沙山長城一段,征收徭役的方案還需要皇上早日定奪。”
接下來一整個早朝,便都圍繞著鳴沙山段的長城修築問題,直到散朝,姚煦始終沒有再找到諫言的機會。
走出宣政殿,姚致喊住了姚煦“今日你跟我一起回府上用飯吧。”
姚煦自從入仕上朝以後,便是自己坐馬車上朝,有時候天氣好也騎馬,從未與他父親同車而乘。
他長大以後,便覺與父親之間能心平氣和聊的天屈指可數,不想父子倆同乘一車,卻無話可說。
今日早上的天氣本是很好,姚煦是騎馬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