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雲國見到蘇瑤後,神色一滯。
他緩緩放下手中的關東煮,那黝黑的麵龐上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尷尬,他輕輕撓了撓頭,沉聲道。
“關東煮竟然是熱乎兒的,嘗了一串蘿卜,味道甚佳。”
“劉叔,您不考慮換身衣裳嗎?”
“您這身破破爛爛,恐怕不利於傷口恢複,我這裡也有男士睡衣,待霜霜出來後,您再進去挑選一番。”
蘇瑤移步至薯片貨架區,信手拈起一堆薯片,放置在劉雲國麵前。
“我們稍作等待,然後吃些零食。”
劉雲國並未客套,他打開一袋洋蔥圈,邊吃邊說。
“蘇丫頭,我決定了,倘若我這條腿能夠康複,那我便決意離開此地。”
“劉叔您的腿……”話到嘴邊,蘇瑤生生咽下,“一般骨折,須得醫生接骨,而今末世,能接骨者……”
稍作停頓……
蘇瑤仿若頓悟,雙眸閃爍著明亮的光芒。
她若所料不錯,寒霜兒所學乃是醫學,出國留學的專業也是醫學。
劉雲國忽地朗聲大笑,“不過是腿骨折而已,並不影響行走。”
“我不願此生抱憾,此次任務行動,也是我欲借此探尋我女兒的下落。”
“即便她已經變異,抑或已然離世,我也要尋得她。”
劉雲國將一張略微泛黃的老舊照片置於掌心。
蘇瑤望去,不禁脫口而出,“這就是您的女兒?甚是可愛。”
隻見照片上的女孩,估摸十歲左右。
站在棗樹下的女孩,仰頭凝視著太陽,陽光映照在她的側臉上,頭發被染成了金黃色。
仿若從畫中走出的小仙女。
臉頰上還留存著未褪去的嬰兒肥,一雙大眼睛圓潤靈動,恰似一顆葡萄。
劉雲國的眼神格外沉靜,他輕點了下頭。
“我女兒名叫劉曉曉,走失時年僅十歲。”
“我和她媽媽是經農村媒婆介紹才走到一起的,後來我進入部隊,早早離開了家鄉,也離開了她們母女二人。”
“為了能見到她們,我在部隊中努力表現,每當感到疲倦和孤獨時,我都會拿出她們的照片,反複端詳。”
“後來我在部隊立功,上麵準許我帶著家屬到部隊後麵的一間空屋居住,隻要不違反規定即可。”
蘇瑤聆聽得十分專注。
“那你為何要與你妻子離婚?”
“抱歉,若不方便,就當我沒問吧。”
“無妨,沒什麼不方便的,離婚已有十多年,我早已釋然了。”
劉雲國從衣服口袋中摸出一盒煙,但他的動作忽地一頓,又默默地將煙放回。
蘇瑤見此情形,心中對劉雲國的好感又增添了幾分。
當然,這種好感僅限於朋友間的,還有對長輩的敬重。
“她叫劉翠花。”
劉雲國看向蘇瑤,見小姑娘臉上神色未變,他這才繼續說道。
“她出軌了。”
蘇瑤的眉頭微微皺起。
劉雲國說到此處時,語氣毫無波動,“她出軌,我也能夠理解,所以我尊重她。”
“我們當天就辦理了離婚手續,她也離開了。”
“曉曉歸我,她除了不要孩子什麼都要。”
“我給了她十萬。”
劉雲國苦笑,“彆人說我傻,出軌的女人不打死她,還要反過來給她錢!”
蘇瑤的麵色陰沉,心中也是充滿疑惑。
“哼!我便是愚鈍罷了。”
“仗著我尚對她存有情誼,最後再放縱一次罷了。”
劉雲國悶哼一聲。
蘇瑤略感無奈。
“看樣子……叔仍還是個戀愛腦啊!”
劉雲國狐疑問道,“何為戀愛腦?”
“嗯……並無他意,隻是誇讚你情深義重。”蘇瑤低著頭,凝視著自己的腳尖,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劉雲國似懂非懂,“情深?如今回想起來,隻覺那時的自己愚不可及。”
“曉曉得知我與她母親離異後,情緒一直異常激動,數度欲輕生,若非我那段時間對她嚴加看管,恐怕……哎!”
劉雲國提及自己的女兒時,情緒明顯有了些許波動。
“唉,可我也無法時刻緊盯她。”
“有一次曉曉趁門口保安不備,便跑了出去,我趕回時,曉曉已然失蹤。”
“在部隊附近丟失孩子的概率極小,我也調查過,曉曉是自己登上了客車,打算回老家。”
“那時監控尚未普及,想要獲取線索,簡直比登天還難。”
“老家那邊我也回去過,可他們都說曉曉並未回去,實在無計可施,隻能將此事上報。”
“然而得到的回複卻令人大失所望。”
“尋找了十多年,至今到了末世,依舊一無所獲。”
“罷了,不說了。”
“尋找女兒之事,我仍會繼續,除非我死了。”
劉雲國站起身來,扶著一旁的櫃台緩緩站起,而後拿起左手邊的拐杖,朝著超市外緩緩走去。
迎麵碰上寒霜兒身著睡衣走來。
見到劉雲國時,她微微一笑。
後者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卻略顯僵硬。
寒霜兒步入超市,行至蘇瑤身旁,輕聲問道:“劉叔叔這是怎麼了?為何如此?”
蘇瑤遂將劉雲國方才所言儘數告知寒霜兒。